布瑞兒是911事件中,遭挾持而撞上世貿中心南棟的聯航175班機飛行員的女兒,在悲劇發生不久後,也是當年世界大賽期間,她突然接到洋基球星基特親自致電問候,洋基球團更邀請她與家人前往洋基球場與球員相見,讓她在遭逢喪父之痛後稍展笑顏。
2005年卡崔娜颶風肆虐紐奧良之後,2008年NBA特別將明星賽移至紐奧良主辦,並讓NBA球星們協助災區災民重建;2010年,紐奧良聖徒隊隊史首奪超級盃,四分衛布里斯特別將獎盃獻給這座颶風蹂躪過後的城市;去年日本職棒樂天金鷹勇奪日本一,象徵著311震災後不滅的東北魂;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後,老爹David Ortiz一席「這是我們的城市」的演說與他每一支季後賽的全壘打一樣振奮人心,紅襪隊的世界冠軍,也幫助這受傷的城市傷口慢慢結痂。 紅襪之於波士頓,就像911事件後,洋基之於紐約,卡崔娜颶風後,聖徒之於紐奧良,311震災後,樂天金鷹之於東北,大和撫子之於全日本,甚至是飽經戰火蹂躪的伊拉克,其男子足球隊在2007年亞洲盃神奇的奪冠歷程,都扮演著凝聚人心、集體療癒的效果。而即使一次世界大戰已是一百年前的往事,但每逢紀念日期間,足球界仍配戴罌粟花表示著對先烈的追悼,各球場並以熄燈、燃燭的方式表達紀念。 一定有人說:「棒球或運動有可能這麼重要嗎?不過就是場比賽,它可能讓真實世界的創痛獲得療癒嗎?」 的確,面對如此劇變時,一場比賽的輸贏實在是顯得瑣碎而微不足道,即便是世界冠軍,樓依舊塌損,人依舊殊途,但每個人處理傷痛的方式都是不同的,你永遠不知道什麼事物可能剛好觸動了心境的轉折。 近日正在HBO播出的影集「末日餘生」,處理類似的題材,它預設的背景更為極端,全世界有2%的人口莫名消失,沒有理由,沒有蹤跡,存於世的我們會怎樣面對這突發的一切?是試圖尋求超理性的答案?是自我放逐?還是自我沉溺於無盡、難以名狀的哀傷? 在澎湖、高雄的不幸中,向外,我們不斷朝向結構性的究責,試圖理解天災、人禍,到底出了什麼錯,名為願逝者安息,其實更是存者療傷所需的結案程序;向內,我們也不斷為了至親在錯誤的時刻,到了錯誤的地點而扼腕、遺憾,無數的「如果」蔓延在腦海,我們希望冥冥之中是有些許意義的,畢竟,如果都是隨機、無可解釋、無意義而無可改變的,叫我們如何自處?這樣的「天注定」雖然看似被動與悲觀,但如同要感謝的人太多所以謝天一般,因為「不知道要怪誰,就怪天吧!」反而是理解後超脫的豁達。 但,運動在療癒的過程中為何可以承載如此的重量?運動比賽帶來的情感凝聚,將投射的地方球隊、國家代表隊的情感體現為「想像的共同體」,但其功能還不僅止於此,現代國家中,運動場域乃是現今所能集結最多人民的空間,球場裡,生命共同體不再只是想像而已,而是鄰座真切的存在。911事件後的美國運動場域,被賦予另一層的意義,除了休閒娛樂,它更是表彰軍、警與緊急救難人員的場域,這些「英雄」,不再只是在官廳裡接受形式性的接見,而是與市民直接的情感交融。 運動世界中的輸贏往往與世界的變化一樣無常,但不確定的真實中,我們都試圖去尋找一些對別人而言可能微不足道的感動,九十分鐘的足球或是三小時的棒球,是慰藉也好,逃避也罷,運動世界裡都提供了這樣的可能。 如果,你願意給它一個機會的話。
【陳子軒/國立體大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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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本報系資料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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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migo桃猿隊在今年職棒新賽季打出「全猿主場」的口號,姑且不論他們實行細節上的正反兩方意見,但桃猿是這個球季各隊唯一繳出明顯主場優勢與氣勢的球隊,卻是不爭的事實。這樣的策略卻戳中中華職棒發展的一個痛處:第二十五年了,落實屬地主義的主場卻仍一直是理想。試想,如果台北真的是一支球隊的「家」,就叫它台北「天龍」隊吧,它可以代表多少身分認同的符號於一身?愛它或恨它,就是運動文化凝聚認同的體現,紐約洋基與東京巨人不正是各國首善之都的代表符號,也正是讓大家最愛也最恨的球隊? 運動競賽本身具有
認同投射的符號,特別是非敵即友的簡單二分法,讓它輕易地與各層次的認同結合,大至國家民族,小至班級與社區皆然,以歐美都市化與資本主義化的發展,再加上
地方媒體的簇擁,使得地方認同與球隊間的結合水到渠成,此時若再加上一些帶有地方色彩的球隊暱稱,那就更加完美地成就一個命運共同體(雖然「桃」「猿」兩字的結合是硬了點,但意思到了)。 以陳偉殷效力的巴爾的摩金鶯隊來說,其暱稱「金鶯」與當初英國殖民時期巴爾的摩男爵紋章上色彩有關,這種當地特有種的鳥就叫做巴爾的摩金鶯,那這城市的球隊不叫這名字要叫啥呢?黑與橘也就順理成章成為球隊的代表色;明尼蘇達雙城,簡單道出密西西比河畔明尼亞波里與聖保羅雙子城的地緣關係、美國獨立革命起源的新英格蘭地區當然要叫愛國者,紐約「尼克」隊 (Knicks),事實上是著名作家華盛頓厄文當初出版「紐約外史」一書時所用筆名(Knickerbocker)的簡稱,此書影響深遠,而「尼克」一名就進而轉化成紐約客的另一個代稱。因此,就如同費城費城人隊一般,紐約的籃球隊其實也就是紐約客隊。另外,雖然已被抽離了他們的老家,但搬家前的湖人乃以萬湖之州明尼蘇達為家,紐奧良更曾是爵士完美的落腳地。
台灣面積小,但那不是欠缺以運動作為都市或區域認同載具的理由,即便是同一個城市中,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波卡青年隊與河床隊的對抗,就分別代表著工人與上層
階級的鬥爭;蘇格蘭格拉斯哥的凱爾特人與流浪者隊就象徵著天主教愛爾蘭移民與新教教徒間的仇恨;芝加哥的白襪與小熊球迷,除了分據芝城南北之外,也代表著階級分野;同位於北倫敦的兵工廠與熱刺更是不共戴天。就以台北來說,天母與大稻埕居民屬性自然不同,運動作為認同的投射,當然有其空間。 上述這些例子,都是出現在19世紀晚期,歐美市民社會崛興與現代化見機之時;日本在二戰前,職業棒球巨人與阪神就已成為關東與關西情結的象徵;1980年代,熱愛運動、軍人出身的韓國總統全斗煥全力發展職棒,當時的韓國雖然經濟已起飛,但市民社會仍在其專制統治下備受壓抑,但也正因為這樣的政經體制,在曾任國防部長的KBO首任會長徐鍾喆強力主導下,指定企業財閥認養球隊並落腳特定區域,以中央政治力半強勢地建立起都市與職業棒球隊的認同連結。 反觀台灣,1990年中華職棒開打,戒嚴時期的社會結構與肅穆氛圍逐漸鬆動,經濟勃興,市民社會於此時萌芽,按理說是職業運動屬地主義發展的黃金時機,更何況台灣棒球發展脈絡中,也曾有過濃厚的屬地氛圍,「南美和、北華興」是許多球迷津津樂道的回憶,嘉義、台中、花東也都具有濃厚的棒球底蘊,但中華職棒聯盟卻以
馬戲團式的巡迴全台作為其經營的模式,儘管統一獅率先認養台南成為其主場,陸續也有不同球隊嘗試落腳特定都市,台灣大聯盟更是完全落實屬地主義,但身處兩聯盟分裂的黑暗時期,使其無從發揮實質影響力,職棒多年失「根」,就算真的曾經有個家,也很難回去了,更何況台灣地方媒體的傳統十分薄弱,缺少了推波助瀾與認同設定的效果。 不管是日本職棒中央與太平洋聯盟,或是美國各項職業運動的分區(組),「六」似乎是個魔術數字,儘管台灣經濟規模不比美日,但六隊或許是台灣職棒中長期可以期待的規模,也正符合現今六都之勢。但過去二十年間,台灣市民社會的認同,體現於政治、選舉上,運動場上的認同,則完全以國族為依歸,想要重新締結運動與都市的紐帶,難度高了許多,桃猿建立完全主場的企圖,是值得稱許的一步,但這套屬地主義的機制,在台灣已經先天不良,加上有的球團頻
扯後腿導致後天跟著失調,這樣一來,主場,還回得去嗎?
※延伸閱讀》
‧陳子軒:城市與運動
‧陳子軒:一起去看球============================================================
◎作者簡介╱陳子軒: 威斯康辛大學新聞與大眾傳播博士,國立體大副教授,研究專長運動、流行文化與媒體觀察,譯有《聰明看棒球》。曾任FOX體育台《好球帶》節目球評、台灣大MyVideo球評。
陳子軒
威斯康辛大學新聞與大眾傳播博士,國立體大副教授,研究專長運動、流行文化與媒體觀察,譯有《聰明看棒球》。曾任FOX體育台《好球帶》節目球評、台灣大MyVideo球評。
洋基隊在上週末為本季即將退休的球星基特舉行了「基特日」的活動,現場巨星雲集,共同表彰他在棒球場內外的成就,儘管距離9月25日,基特退休的洋基主場告別賽還有兩個星期,但可以預期的是,從現在開始的每一場比賽,所有球迷不分敵我都會為他喝采。今年明星賽時,一支名為Re2pect的廣告,將基特的2號與「尊重」這個字鑲嵌在一起,完美捕捉對於這球星所產生的敬意。
,新生代的球員與球團工作人員,知道曾教官的人有多少?會有這樣的烏龍,好像也只是剛好。想要改變窘況,就短期實務面而言,名人堂、博物館的成立,當然是個起步,此外,如果落實了主場,把退休的67號背號大大地剪影印在牆上,大門立個雕像之後,誰又能犯這樣的錯誤呢。另一起事件讓我有感的是統一洋將費古洛被解約所掀起的漣漪,費古洛是中職裡球技、態度兼具的投手,解約後統一未兌現要提供他投手教練職缺的承諾,因而引發眾多球迷的反彈,
已有許多,在此不贅述,但我們或許可以從整體地來看中華職棒對於洋將的態度。聽過巧福、全家福、阿Q、楓康、魚貝精、安收多這些名字嗎?事實上這些店名、食物、農藥都曾是中華職棒球隊為其洋將登錄的名字,這有多麼不尊重人?試想,如果王建民在美國被取了個「熱狗堡」、陳偉殷叫「蟹肉餅」之類的名字,那不用等到台灣人抗議,美國人早就把球團轟個體無完膚了。洋將命名這事正體現了過往「賜名」的封建思想,也就是主子有權、也算看得起下人所以給你個名字。另一方面,洋將在台灣本來就被視為消耗品,事先沒有進行足夠的球探評估,透過經紀人自吹自擂一陣,來台灣之後就像買樂透一樣賭一把,覺得不行立刻汰換,沒有任何工作保障的行事作風,要想吸引到好的外籍球員是緣木求魚。對於外國球員的態度,是不是只能這樣?去年,史上最偉大的終結者,巴拿馬籍的里維拉退休時,受到洋基球團及全美球界極高的禮遇;松井秀喜在退休之後,依舊時常獲邀從日本飛回紐約參與相關活動。相較於美國社會依舊可見種族歧視的現實,自從
於1947年打破種族藩籬之後,雖非一步登天,但一步一步地,運動場上以實力證明一切的鐵律,倒是比場外社會單純的多。也許你會認為鈴木一朗和王建民未受洋基球團該有的尊重,但平心而論,一朗水手隊的成就到底要遠高於條紋球衣,王建民的成績在眾星雲集的洋基隊裡,也只能算是歷史洪流中的流星了。職棒初年的帝波、鷹俠、葛雷諾曾是許多人心目中洋將的典範,在台灣打拼了許多球季,的確為我們的棒球世界開了一扇窗,或許有人說那是當年「民智未開」,才把這些打不上大聯盟的球員視為珍寶,但沒上過大聯盟又如何?大聯盟年份絕非檢驗棒球實力的唯一圭臬。不可否認,基特的榮退之旅是一套完美的公關宣傳樣板,但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