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專欄－「失敗者」的歷史基因

2010-01-17 旺報 【張釗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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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鄭芝龍到鄭成功，建立了中國海洋文明的又一高峰。圖為位於金門的鄭成功石雕聖像。（本報資料照片）

　龍應台女士在《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一書當中，以身為「失敗者」的下一代為榮。在1949-2009年這糾結離亂的六十甲子歷史記憶之前，要能夠站好「失敗者」的位置，的確是需要非凡勇氣的。

　龍女士此處的「失敗」，指的是國共內戰的失敗。這種說法很容易把台灣百分之70以上所謂「本省」的潛在讀者搞成圍觀群眾──對於他們來說，是沒有這種特定的「失敗」經驗的。然而，如果我們能夠換個歷史的角度與詮釋的視野，就會發現，「失敗者」其實並不僅僅是當年跟著蔣介石倉皇來台的那200萬軍民及其後代。

　1691年，鎮守長城古北口的總兵上奏，他所管轄的長城「傾塌甚多，請行修築。」康熙對此明確反對：「守國之道，惟在修得民心，民心悅則邦本固，而邊境自固……今欲修之，興工勞役，豈能無害百姓？」長城象徵著農耕王朝與遊牧民族之間衝突的斑斑血跡；從秦始皇大修長城開始，經過1900年，滿清入主中原之後，這條分界線終於瓦解。從此，靠近長城的山西人才有可能「走西口」做生意，進而成就出讓郭台銘也讚嘆不已的晉商「白銀帝國」。

　而與此同時，農耕王朝與海洋力量之間，卻要進入另一個階段。康熙決定不修長城的這個時候，清王朝剛剛拿下台灣，使西太平洋第一島鏈的戰略要地不落入洋人之手。但是，這並不意味著農耕王朝已然征服了海洋力量；相反地，反撲正在祕密蓄積；不久之後，朱一貴、林爽文在台灣相繼叛亂，終於揭露了一個跨海域組織的存在，這就是天地會。

　今天論者通常以「祕密會黨」來看待天地會，乃至其後的洪門，視之為某個朝代的特殊現象。但是如果我們能夠細究天地會的緣起，或可發現它跟明朝中葉以來，因為農耕王朝的海禁政策以及對所謂「倭寇」的打壓，而造成的沿海民眾乃至東西兩洋華商華工的自力救濟與自我組織，兩者之間，存在著深層的因果關係。

　這一頁歷史可遠溯自唐宋元所累積的海外貿易經驗與航海技術。這造成了廣州、泉州、杭州與寧波的興旺，以及宋元的強大海軍。到了明代，這個中國歷史上最專制的朝代，在鄭和下西洋之後緊縮了海外關係；累積了幾個世紀的沿海活力得不到官方支持反受打壓，所謂倭寇與海盜就此興起。明王朝的態度是把海洋視為域外亂源，作法是遷界禁海，基本上就等同於築起長城以禦來犯。然而，這群「海盜倭寇」事實上根本無心叛亂；後來被浙江巡按胡宗憲砍頭的「海盜頭子」王直，他的心願僅僅是「開放海禁、允許貿易」。

　比較起來，這跟西方海外殖民者可以拿著王室頒發的特許狀橫行七海，完全是天差地別。我們可以想像，中國的海洋力量存活在西方殖民者與農耕王朝之間，必須自求多福，他們將無可避免地走向地下化；但現存史料因為受到明朝以來士大夫意識型態的遮蔽，已經無法向後人展示這個可能相當豐富的圖景；一直要到明清之際，因為鄭氏集團擺脫了海商的格局，冒險走向政治舞台，才留下較多線索。

　從鄭芝龍到鄭成功，東南沿海乃至東南亞一帶的華人海洋資源被有效地統整起來，形成足以跟東來洋人以及南下清兵相抗衡的政經軍組織；高峰時期船舶千艘、兵員20萬，以「仁義禮智信」為名的商號遍布海內外；這是中國海洋文明的又一高峰，但也啟動了海洋力量與中央政權相抗衡的意識。只不過，此後海洋的反抗多半以失敗告終。

　首先是鄭成功企圖北伐以跟清朝劃江而治；兵敗之後，他不得不東渡台灣、自立門戶。根據學者研究，部分鄭氏部將面對此困境，遂秘密在閩南參與推動天地會。這個組織依循著既有的集團網絡與玄天上帝的信仰體系，在中國海員與海商所熟悉的海域活動；他們操著閩南與廣東口音，以複雜的暗語切口來「反清復明」。

　「反清復明」看似是一個政治口號，一如400年後的「反共復國」；然而，這其實蘊含著海洋力量在飽受汙名化而彈壓之後，所累積的深度不滿。這其中有民族主義的因素，因此天地會在東南亞發動多次反殖民抗爭；還有如中法戰爭中的黑旗軍劉永福就是天地會堂主，七星黑旗更代表著玄天上帝。

　另一方面，當時機來臨時，這種不滿立刻就指向農耕王朝本體：太平天國的叛亂當中，就有天地會支持；而到了孫中山號召革命，各地天地會正是最重要的支柱；昔日的「反清復明」，如今化為「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孫中山將明末以來散落各處的海洋力量重新串連起來，並賦予現代化的政治使命。之後辛亥革命的成功與中華民國的建立，可說是一吐沿海民眾與海外華人憋了四、五百年的怨氣。

　然而，這個解脫並沒有維持多久。

　先是袁世凱背叛共和，接著，同受海洋洗禮卻蛻變成軍國主義的日本跨海過來，企圖整碗端走；之後，身為洪門弟兄的蔣介石，糾集了西方海洋文明想要改造中國，卻遭受了毛澤東領導下、經過共產黨之現代性轉換的農耕文明，一次全殲式的反擊。於是，在這海洋與農耕最新一波的交鋒過後，才誕生了龍女士名字中的「台」字，以及之後「失敗者」的自我定位。

　透過這樣的視角，我們就可以看到，不論藍綠統獨，其實都有著共同的海洋基因，只不過是在不同的階段成為失敗者。由此，所謂台灣人的悲情，以及龍女士父輩從大江走向大海的複雜情緒，都可以得到解釋。但是這樣幽微漫長的歷史心理線條，如今卻被選票扭曲成了看似敵我不兩立的對抗，甚且進而自築長城、畏懼對話溝通；這難道不是海洋力量的內部自我反挫？

　歷史上，海洋力量的強項本在交流、協商與貿易。而今天的中國大陸經過改革開放，已經不是過去的農耕文明樣貌；更何況，在全球暖化日趨嚴重的今天，保存較多生態基因的農耕體系或將呈現新的面貌。那麼，相應地，擺在海洋之子及其下一代眼前的任務，恐怕不會是一再舔舐400年來或是60年來的傷口，而該是思索如何拆解對立、建構多層次的對話與交流管道。

　400年前，遊牧民族出身的康熙帝，可以義無反顧地下令停修長城。到了今天，在華人的農耕文明與海洋文明之間，那道自明朝以來的有形與無形長城，是否也該瓦解之以供後人憑弔了？

　名家小檔案

　張釗維，台南市人。紀錄片工作者、民歌民謠愛好者。

　現居北京，擔任CNEX基金會以及陽光衛視的紀錄片策畫與監製工作。

蕭泰然回台 最想譜寫對故鄉的愛

2010-01-14 中國時報 【林采韻／台北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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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年72歲的旅美作曲家蕭泰然（中）與NSO國家交響樂團在國家音樂廳合作《交錯的浪漫身影》音樂會，曲目包括蕭泰然c小調鋼琴協奏曲、C調大提琴協奏曲、拉赫曼尼諾夫交響舞曲。（王錦河攝）

　「回家」是旅美作曲家蕭泰然每年最大的渴望。之前歷經中風、心臟開刀，有段時間回台幾乎不可能，近幾年，他體力逐漸恢復，努力把握所有機會。剛過七十二歲的蕭泰然再度踏上寶島，除了親自領取台東大學名譽博士學位，特別從美帶了作品手稿捐贈母校師大，這幾天他每日到國家交響樂團工作，全心投入一月十五日登場的音樂會。

　蕭泰然作品風格浪漫，深具在地情懷，長年被譽為「台灣的拉赫曼尼諾夫」。對於這稱號，蕭泰然莞爾說道，他欣賞俄國作曲家拉赫曼尼諾夫，但是喜歡的作品有限。

　蕭泰然說話輕慢，話語總是「客氣」，在排練場上面對獨奏家、樂團和指揮，也不是那種「我說了算」的作曲家。十五日的音樂會上，旅英鋼琴家張巧瑩將彈奏蕭泰然的鋼琴協奏曲，國家交響樂團大提琴首席熊士蘭將拉奏他的大提琴協奏曲。這兩首協奏曲在蕭泰然的生涯裡，扮演重要角色。

　一九七七年蕭泰然因家庭因素移民美國，之後譜作的《出頭天進行曲》因黨外人士愛用，一九八○年蕭泰然被列為黑名單不能回國，直到一九九五年禁令解除。他寫給小提琴、大提琴、鋼琴的三首協奏曲，都在此期間完成，如同寫給故鄉的情書，每首作品都「暗藏」台灣元素，像是鋼琴協奏曲裡有《心酸酸》、大提琴協奏曲裡有阿美族舞曲。蕭泰然鋼琴協奏曲一九九六年首次在台灣的演出，由兩廳院董事長、鋼琴家陳郁秀擔綱。陳郁秀回憶，在演出前她收到在美國演出的錄音，一聽就忍不住掉淚，可見作品的感染力。

　近年來，蕭泰然最大的夢想，是為出生地高雄譜寫《愛河交響曲》。昨日他感嘆，以他的身體和視力，已經不太可能完成了，但是他希望能夠以小曲子的組合，表達對故鄉的愛。蕭泰然昨日並回到師大音樂系，將他創作的清唱劇《浪子》手稿捐給母校。《浪子》完成於二○○○年，在蕭泰然的眼中，旅居國外多年的他就像是位浪子，如今《浪子》贈予母校收藏，如同把曲子送回家一樣。

　清唱劇《浪子》是蕭泰然繼神劇《耶穌基督》之後創作的宗教類大型合唱作品。全劇以聖經「浪子回頭」的故事為主軸，共分成十一個段落，歌詞由牧師黃武東將聖經新舊約經節相互印證。師大音樂系目前也投入明年上半年《浪子》的演出計畫。

奮戰的藝人

金曲歌后彭佳慧長期與癌症希望基金會合作，日前邀請好友徐若瑄共襄盛舉。徐若瑄年初罹患甲肰腺癌，來到台大癌醫更是有感觸，表示：「我是一名歌手，當知道癌症長在口腔，很擔心開刀後無法唱歌，現在能健康的唱歌給大家聽，真的非常開心。」同時她也特別感謝台大醫護團隊在手術期間的支持與照顧。她演唱〈敬女人〉、〈愛笑的眼睛〉、〈接住我〉熱情帶動全場大合唱。

徐若瑄演唱〈別人的〉時，台下正坐著爸爸徐老爹生前醫師，讓她想到爸爸和當時醫療團隊的照顧，一時情緒上來，她努力忍住眼淚完成演唱，她說：「佳慧姐在上台前提醒我，一定有很多感人的時刻會想哭，但要忍住，不能在台上掉淚，今天是帶歡樂給大家，我有做到。」現場有一位從香港來到現場的歌迷，她之前生病在台大癌醫治療，一直很喜歡Vivian，生病期間Vivian的歌曲〈不愛自己現在的樣子〉和〈別人的〉陪伴她度過治療時期，尤其得知Vivian罹癌後正面面對，給她很多精神上的鼓勵，所以到現場親自對Vivian表達感謝，讓Vivian感動不已表示：「我們都要勇敢，我們都會很好的。」

64歲華語歌壇傳奇費翔擁有獨特的中美混血外型和渾厚歌聲，征服無數樂迷，近期，他為宣傳新作品《封神第二部：戰火西岐》出席活動時，談及去年離世的母親，一番思母情懷令人動容。

因適逢農曆春節將至，費翔不禁憶起去年5月離世的母親畢麗娜女士。他提到往年都會特地返回上海陪伴93歲高齡的母親過年，「今年是第一年我家裡沒人了」，說到此處不禁哽咽。一旁的演員于適、那爾那茜等人紛紛給予費翔溫暖支持，握住他的手表達慰問，更齊聲喊道「費大哥，我們陪你」，展現劇組濃厚的情誼。

聯合報╱記者翁禎霞／屏東報導】 2010.01.07 03:41 am



陳文彬至今仍保留啟發靈感的聯合報，右上角還有「寫成電影劇本」幾個字。
照片／陳文彬提供
國片「不能沒有你」大放異彩，男主角陳文彬是屏東縣政府客家務事處長古秀妃的先生，4年前古秀妃待產時，陳文彬為老婆讀聯合報，讀到天橋父女的追蹤報導，他才知道這則社會新聞背後藏著動人的故事，古秀妃鼓勵他寫成電影劇本，因此催生了「不能沒有你」。

連馬英九總統都鼓勵公務員要看「不能沒有你」，讓陳文彬更加珍惜故事的源頭，至今他仍保留當年那一份聯合報，即使報紙已經泛黃，報紙右上角還清楚留下當時他提醒自己的話：「寫成電影劇本」。


電影「不能沒有你」男主角陳文彬（左）是為太太古秀妃（右）讀報，才發現了天橋父女的故事。
記者翁禎霞／攝影
40歲的陳文彬當過記者、導演，94年7月古秀妃懷孕時，剛好是他人生最低潮期，整整兩年沒有收入，他形容「那真的是一段撞牆期」，就像電影主人翁一樣「四處撞牆」，也許因為有相同心境，才讓故事男主角「李武雄」透過導演的鏡頭及他的演技「活」了起來。

陳文彬說，天橋父女的故事發生在92年，當時他和很多讀者一樣只知道「有這麼一件事」，沒想過要繼續關心，直到為懷孕的老婆讀報，看到聯合報對這則社會事件追蹤報導，他才知道原來新聞背後藏著感人親情。

太座古秀妃鼓勵老公可以寫成電影劇本，陳文彬帶著報紙草擬故事大綱，當時的故事名稱為「尋找孔雀魚」，後來他把稿子拿給導演戴立忍看，戴立忍也對當年的新聞事件非常有印象，經過戴導修改後，催生了「不能沒有你」，兩人因此拿下金馬獎最佳原著劇本獎。

陳文彬壓根沒想過誰是電影男主角，直到有一天戴立忍說「已經想好了」，他才知道戴立忍心目中的「李武雄」原來是他自己，這也是他第一次走向大銀幕。

陳文彬說，昨天上午他到郵局辦事，郵局人員還問他「你怎麼那麼像李武雄？」陳文彬只微笑沒有回答，後來看到證件，對方就好像猜對答案一樣，興奮地說「果然就是你」。

※延伸閱讀》
‧當年抱女兒跳天橋抗爭 如今父女情深


【2010/01/07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