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25日 星期二

山海經

「聽得懂」的山海經傳 高行健等20年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右)及亞洲流行音樂教父鮑比達(左),分享「山海經傳」製作理念與想法。
記者潘俊宏/攝影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劇作「山海經傳」周五起將在台北國家戲劇院演出。高行健表示,他該作前後醞釀數十年,又等了二十年才由香港演過粵語、秦腔兩種語言版,可惜他都沒聽懂,「台灣版將是我第一次能聽懂的版本,我非常期待。」 高行健昨天赴台師大演講,他以古籍「山海經」與他的劇作「山海經傳」為例,談論神話與現世、藝術的關係。 「我從小就迷山海經!」高行健說,他剛念小學就從作家茅盾的著作中讀到山海經,往後又讀到魯迅、聞一多等人的著作及考據版本;只可惜包括大禹治水、嫦娥奔月等故事,都因當時意識形態改編,並非原始版本。 高行健說,大學時他念古希臘神話、但丁「神曲」等,思索中國文化有無類似東西,「就是山海經」;受文化人類學家李維史陀「神話就是人類集體意識呈現」啟發後,他更想恢復華夏上古神話體系。 三次逃亡流浪,讓高行健意外更接近山海經,有一回他得知將遭勞改,連夜逃跑,沿著長江流域走了八個省,「腦子裡帶著山海經,」。之後他躲到自然保護區等無人之境,對山海經更有許多考古發現,「這是潛意識的山海經作用帶著我走。」 在巴黎寫「山海經傳」時,高行健決定內容只取漢朝之前版本的素材;形式上則採說書人戲劇,「神話本來就源於口頭文學,來自說唱。」他只客觀呈現「諸神的悲喜劇」,不帶倫理道德判斷及意識型態。 「山海經是寶藏!」高行健說,山海經龐大的哲學體系,呈現人類基本生存困境,許多也可在現世印證。 在台北演出的「山海經傳」由陳樂融改編,導演是梁志民;高行健表示,「這是他們的戲,我也像觀眾一樣好奇。」

山海經傳 王母娘娘變Rocker
  • 2013-06-28 01:15
  • 中國時報
  • 【汪宜儒/台北報導】
 《山海經傳》音樂劇今日起一連3天在國家戲劇院演出。圖為劇中角色后羿與宓妃。(王錦河攝)
 《山海經傳》音樂劇今日起一連3天在國家戲劇院演出。圖為劇中角色后羿與宓妃。(王錦河攝)
     雍容華貴的西王母娘娘搖身成為Rocker,強悍火爆的蚩尤高唱重金屬搖滾,這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的劇作《山海經傳》,首次以搖滾音樂劇形式演出,華麗又勁爆現代。《山海經傳》今天起八至卅日在台北國家戲劇院演出。
     高行健看了之後盛讚:「有史詩浩瀚之感,感人又驚奇。」
     《山海經傳》是高行健以中國神話《山海經》為本所寫下的現代史詩劇作,人物豐富,場面多變。包括女媧、炎帝、后羿、嫦娥,還有黃帝與蚩尤的涿鹿大戰,后羿、宓妃、河伯的三角關係等。
     以搖滾音樂詮釋上古神話,是高行健很早就提出來的想法。高行健說,原著中,他以說書人的方式貫串所有故事,「現代的搖滾,有說有唱,是現代流行共通語言,剛好取代原本的說書人角色,有跨時代性,且能貼近年輕人,還具有氣勢。」

2013年6月14日 星期五

散文

回應與挑戰-你做孝女白琴 他玩Candy Crush
  • 2013-06-14 01:41
  • 中國時報
  • 【廖育正】

     黃錦樹的〈「文心」凋零?〉(發表於五月二十日人間副刊)對「山寨抒情散文」開了一槍,稱那些「冒充弱勢族群的口吻,以抒情散文去漁獵各文學大獎」的文章為「孝女白琴」。唐捐〈他辨體,我破體〉(發表於六月六日人間副刊)著眼於文學獎機制與文學史源流,強調「山寨也是不可輕看的」,應給散文留下必要的空間。隔了幾天,黃又發表〈散文的爪牙?〉(發表於六月十日人間副刊),駁斥唐的「爪牙說」。黃錦樹說對了嗎?或者唐捐的翻案有理?
     我認為兩人都逼近了問題的核心──卻在核心的不同面相打轉。是以有必要提出第三種意見。
     (抒情)散文的實然與應然
     如唐捐所言,散文的本性不必安份──虛張聲勢,假鬼假怪,誰曰不可?唐捐自己的散文創作《大規模的沉默》正是其中代表。無怪乎他要極力回應黃錦樹「山寨散文」的批評,開篇即質疑:「散文特別遵從『本性』嗎?我們談詩或小說時,有那麼一致的本性可談嗎?如果別的文類的性格,是在實踐中建立起來,因時變化,難以一律。為什麼獨獨要用本質論的話語來框限『散文』或『抒情散文』?」
     我認為,黃錦樹訴諸的是「文類的排中律」──若是虛構小說,則非本真散文。這樣的論調可能隱含了兩項前提:「若虛構,則小說」與(經過前項排除以後的)「若本真,則(抒情)散文」。而在出於讀者經驗的期待視域下,有了潛在的企求:「讀抒情散文不就是為了看到那一絲純真之心、真摰的情感、真誠的抒情自我,它和世界的磨擦或和解」。換言之,倘若散文容許「異常複雜的身世」,何不寫成擺明虛構的小說?在這樣的認知裡,(充滿挖苦意味地)推導出「乾脆取消散文徵獎,另設『山寨抒情散文』獎」的結論。
     在散文的名實問題上,先驗地除錯──這是黃錦樹鑑於「山寨散文」之弊,佐以倫理的考量,提出「名實相符」的文類建議。我想這在文學本體論上是站得住腳的,卻不一定能充分支持另個論調──「散文本性安份」。
     而唐捐的立場,我稱之為「文類上的自由主義」。他反對文類的內涵被先驗定義,不無「(散文)存在先於(散文)本質」的意味。他訴諸「文類的歸納」,引證文學史源流,從「散文實然」的角度,反對黃錦樹的「散文應然」。進一步說,唐捐反對的是「若散文,則本真」──反對「本真」作為散文的必要條件。但就條件關係來看,那本來就不蘊涵於黃錦樹的論點裡。黃的論點或許是,經過「文類的排除」以後,「本真」只是「(抒情)散文」的充分條件。在我看來,唐捐的反動,和黃錦樹基本並未對上。
     一講實然,一談應然──兩人擦身而過,自然難分對錯。
     讀者會有什麼「fu」?
     在台灣的文學獎匿名機制下,「代言式的抒情體」極容易在散文文類中脫穎而出。
     可是,一旦文章的作者姓名被揭開,甚而結集成冊,那讀者所感知的,就遠超過此文當初競賽時白紙黑字的「文章本身」了。從封面,到內頁;從書腰的誇飾文案,到扉頁作家簡介;開數、版型、出版商等,無一不是「資訊」,進入讀者心中。
     一位有志於文學的創作者,倘若稍有想法,必將面臨一個抉擇:我想以怎樣的姿態,現身於文學語境?我想給出什麼樣的「文學資訊」?我是否願意被戲稱為技藝純熟的代言匠、常勝軍(從而「折射出時代意義」)?雖然,面對舉世滔滔,大可拂逆於心(那何不把文章留在個人D槽裡)。
     黃錦樹提出了「抒情散文之倫理界限」的大哉問,但我認為此大哉問同樣適用於小說。唐捐揪住了黃錦樹的話尾,指出抒情散文的體裁並沒有任何「自傳契約」存在。在我看來,這只是用辭的過激與修正。真正關鍵之處不在這裡。
     正如唐捐所言,中國自古即有「代言」、「擬作」的傳統,包括詩、詞、曲、文,無不充斥著文人代言的痕跡。但也別忘了,古代的語境和當今徹底不同。現下的實況是:經紀人替名人寫臉書、作詞人為明星量身訂作歌詞、長官們唸著幕僚編寫的稿子、ghost writer代人捉刀賣字維生。當代的「代言」無處不是,根本不限於文學散文。
     古之「擬作」,與今之「代言」,其文心、語境大不相同──無論有過什麼傳統,都不能據以推論:當代散文,適合或者不適合「以我入另我」。
     「(人)志立則(文)品立」不只是一句可資懷疑的斷言,更是中國美學的基本問題。如果今天「虛構代言」已充斥生活四周,那麼散文的可貴,就是那「經驗及情感的本真性」嗎?「本真」指涉客觀實相、經驗事實,「本真性」則是文學得以交感、玩味之處。唐捐所謂「詩的真實」,涉及創作與鑑賞的雙面心法,無可厚非。但若我們要把所有代言體抒情散文,全稱命題式地指為「詩(文)的真實」,則又未免忽視了那些來自文學徵獎機制的、看似難以相容於「情感本真性」的因素。依黃錦樹之意,應該是以「本真性」作為抒情散文的「價值支撐」,倒不見得真要上綱為「價值規範」。但他的言辭容或太過激烈,以致唐捐不得不有所反動。
     我認為,問題根本不在「散文應否虛構」或「散文是否安份」。重點是,讀者和評論者,將怎麼看待這些作品。文章既已寫成,文心是否齊同真心,業已無從對證。假可假得令人讚嘆,亦可假得令人不齒──其中的微妙難言,正是文學鑑賞的根本。讀者、評論者、文學史家,都可以決定文學作品的接受程度。評論文字的委婉提及便是一種回應,眾不吭聲更是明確的表態。
     文學確實有過代言的傳統,也曾經具備某些屬於文類的默契。但我們的傳統不是只有五四和詩騷,也有極其複雜糾結的現代主義、皇民文學和擊缽吟。何況最關鍵的是──我們,不是只有傳統。唐捐指證歷歷,然而語境不同,過往的傳統或默契不見得可以套用至今。
     讓「代言體散文」 繼續存在──一個芻議
     重要的是,今天的讀者,樂於閱讀各式各樣的代言體散文嗎?
     身為一位不特別耽讀散文的讀者,我要提出一個「反思地維持現狀」的芻議:讓散文徵獎順其自然地存在,或自行消滅;讓代言體抒情散文寫手繼續投稿;讓文學獎評審繼續苦惱;讓身世複雜的散文作品繼續結集成冊;並且讓所有任性、偏執,而且不願意補修任何「散文課」的讀者們,自行決定哪些書只看封面,哪些書得讀內頁,哪些文學評論值得珍視,哪些文學史家的品味需要摒棄。
     真正的「文類自由主義」者,理應包容各種來者不善的芻議。取消徵獎是一種可能;以異常多元的聲腔,姿態曖昧地擠身文學史是一種可能;為這樣的文學現象找尋各種學術解釋,也是一種可能。孝女白琴哭得慘烈,路旁幾人為之動容──但毫無所感、斷然忽略、低頭玩起Candy Crush亦是合理不過。
     柏拉圖雖然起訴了詩人,但他用以起訴的方式,竟是措辭華麗的對話體。那雄辯滔滔的起訴辭是「詩」嗎?不是「詩」嗎?他所起訴的,竟包括自己嗎?
     我想,我們同不同意柏拉圖,跟我們讀不讀柏拉圖,終究是兩個問題。

回應與挑戰-散文與市場自由主義
  • 2013-06-24 01:28
  • 中國時報
  • 【本報訊】

     其實我對孝女白琴充滿敬意,能那麼專業的「代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們非常敬業(我看過紀錄片,還有《誰來晚餐》),開發出一種獨創的事業。我該為把她們牽扯進散文的爛污裡感到抱歉:我們實在是遠不如妳們。
     說真的,我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迂迴的為「山寨抒情散文」現象辯護。從「散文也有爪牙」說,到「讓它留在文學獎裡」說,最新的版本叫「反思地維持現狀」說。「維持現狀」說更具總結性、概括性(「反思」在這裡純粹是修飾語,廢話),也就是讓讀者、市場來決定,這種辯護可稱之為「市場自由主義」。這和那群頭腦空空的學者官員,搞教改搞到大學林立、滿街失業大學生博碩士之後,兩手一攤,說:「就讓市場去決定吧,好的大學自然會留下!好學生自然會脫穎而出!」有何不同?提升街友的學歷有什麼不好?
     這個把月來陸陸續續從「第一手現場」(參與文學獎評審)的朋友處知道了更多的慣犯名字,有人甚至開班授徒,「創意寫作」呢。朋友感慨說,這些年來,喊破了喉嚨也沒用,「就是有人不相信那是假貨,還有人挺欣賞呢!」
     說穿了,學界、評論界、出版界、「寫作界」這整體的文學體制都有責任,都是共犯結構。為什麼近年的書評都看不到什麼論點,全然忘卻起碼的把關之責?一篇嚴厲的書評可能會毀了一本書,但相應的論點也可以互補(抵消可能過度的嚴苛);但如果都是溫溫吞吞的(惟恐得罪人,或根本沒眼力,怕漏底),不判斷只描述、介紹,那就幾乎可說是「一致的好評」了。
     我認識的好多出版界朋友都是相當有文學眼力的,他(她)們為什麼不把關呢?原因或許再簡單不過:那樣的作品一直有市場。
     那樣的文風本身就是這些年來市場自由主義的產物。
     它當然受到法律的保護──言論自由──又不是抄襲,又不是酒駕!
     而我們這些行動者,長期忽略了文學場域的自主性,其實有賴於場域內的自我監督。
     有人說文學獎是今之舉業。這只說對了一小部分。今之舉業的核心,可是學院論文啊。自從文學評論被學術體制剔除後(因為文學刊物的文章不符「需送兩位外審匿名審查」,也不遵守嚴格的「學術格式」,沒有密密的註解,詳細的參考書目,中英文摘要關鍵詞,足夠多的學術廢話,不能計分),誰還願意為這種事情費心?
     況且我們也一向欠缺分析的工具。或許也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假擬代言「古已有之」(不過是技術問題),歷史會「自然」的淘汰壞作品──,於是「現狀」就有效的一直被「維持」下來。
     「反思」?考試時有考到再說吧。

2013年6月9日 星期日

阿盛

醬菜譚
  • 2013-06-09 01:39
  • 新聞速報
  • 【阿盛】
     說實話很不容易,原本單純,處於現世卻往往會被加油添醋加化學劑,再加以醃漬,變成「惱羞醬菜」,保存期限久而久之。
     真正的醬菜都是利用天然物製作的,老天給人蔬果、海鹽、蔗糖等等,人取得加工為醃漬物,就這麼單純。
     我說的是化學劑被廣泛濫用以前。以前,傳統醃漬法可能幾千年沒改變過。其實,各類防腐劑數千年前即已發明或發現了,但不像現代防腐劑那樣直接放入活體;食物,肉骨凡胎的人類以之維生,不以之醃漬五臟六腑,料想古人深知此道理。我們應承認老祖宗們真確懂得將心比心,夠厚道;他們未必較今人笨,你可別認為帶著智慧型手機搭乘飛機即是聰明。你且思之,在飛機上你吃喝了什麼?那些食物,絲毫不含抗生素防腐劑等等的,請舉出一二來。你莫忘記自己是凡胎肉骨,最好謙遜些。
     敏則有功謙則吉,盛於進德慎於言。這是大學詩選課老師朱任生先生為我作的崁名聯。咦,這跟醬菜有何干係?有,現代人但求騙則成功詐則利,許多醬菜飲料食物也都羼和防腐劑,本來不須如此的,為了維持較久多賺錢,不惜傷害眾人身體,沒道理。
     抗生素的禍果,如今已完全無法拔除。大規模養雞,若缺少抗生素,沒幾隻能存活,惡性循環,恰似各型媒體節目報導,「口味」加鹽復加鹽,鹹到令人「麻木不仁」,大家玩完,另起爐灶再添醋復添醋……總有一天,所有文字影像資訊都會如談話節目那樣大把添加罌粟大麻。咦,醬菜跟這有何關聯?有,蔬果都是吃「重口味」的農藥化肥後長出來的,檢驗標準皆容許某種程度殘留,而未經檢驗的有多少?一言:包山包海包羅萬象。但現在也已完全無法遏止,若缺乏化肥農藥,恐怕沒幾樣材料適合做醬菜。
     這又恰似「重口味」流行服裝。例如低腰褲,低腰高腰無所謂,問題在於是否適合身材。模特兒高瘦腳長,穿上當然好看,身高普通又腰臀不普通的人穿上,則看起來頗肖廟會陣頭的八爺。八爺三餐吃醬菜,歇後語,想減肥。哎唷怎麼這樣說呢嘲笑人嗎?不,我如果也穿上,台灣沒幾個人會難看超過我,無論男女。
     女人的短褲亦然。先是熱褲風潮,其後小熱褲,冷熱根本沒關係,重點在於合乎腿型與否。東方女性多半短腿,或有形狀如紅白蘿蔔者……白蘿蔔做醬菜很好,我會做,試過剁塊與剉條,剉條工具是剉番薯籤那種多孔「菜剉」,總之覺得不削皮較好,醃成後既密實且乾脆……乾脆直說吧,我所見過的穿大小熱褲者,一百雙腿之中只有十雙是美觀的。妳聽了可別臉紅耳熱跳腳,也請勿翻臉如翻臉書,我是鳥仔腿,沒資格亦沒意圖諷刺妳。
     說實話很不容易,原本單純,處於現世卻往往會被加油添醋加化學劑,再加以醃漬,變成「惱羞醬菜」,保存期限久而久之。我應該更慎言。可是,我寫字賺辛苦錢,未曾昧著良心,文章亦未曾添加任何惡意元素,我至少懂得將心比心,煩請明察,是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