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1日 星期日

導演


年輕導演蔡政良。
記者潘俊偉/攝影
年輕導演蔡政良,以第三者的角度,寫下年青人返鄉後,為故鄉打拚的故事,透過紀錄片形式,帶出台東農村面臨的課題、轉變過程中出現的各種難題,讓更多人省思如何突破困境,找到未來發展方向。台東人口外流嚴重,農村漸漸失去年輕的生機,雖然政府部門意識到危機,近年大力推動農村再生,但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導演蔡政良發表2部紀錄片「放羊的寶寶」、「莊稼熟了」,其中「放羊的寶寶」敘述成功鎮三仙社區比西里岸鼓樂團利用當地廢棄的浮筒製作成「pawpaw」鼓,在練習打鼓的過程中,面對家人及鄰居的阻力,讓社區青少年更堅定向前邁進的動力,不但重新凝聚社區向心力,也找到族群及文化的認同感。「莊稼熟了」則是池上鄉萬安社區青年返鄉的故事,主角魏文軒離鄉背井奮鬥多年,心裡一直有返鄉打拚的念頭,但又怕一家無法溫飽,陷入天人交戰,後來還是聽從內心的聲音,帶著家人回鄉,從頭開始。目前在國立台東大學教書的蔡政良表示,這些小人物的故事,每天都在你我身邊真實上演著,這些默默為家鄉奮鬥、打拚的人,才值得你我尊敬的人,未來也希望讓學生參與農村再生的過程,培養更多熱愛這塊土地的人。


2013年11月27日 星期三

宮廷故事

慈禧太后掌權期間,宮中流傳著這麼一句話:「流水的皇帝,鐵打的李蓮英。」當年慈禧太后跟光緒皇帝賭氣說:「我怎麼都要死在你後邊。」因此在慈禧太后死前一天,光緒皇帝就已經先駕崩了,後代學者在光緒頭髮中驗出砒霜,傳被慈禧毒死。慈禧對自己的兒子心狠手辣,卻唯獨專寵李蓮英。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李蓮英,夜裡也要李蓮英伺候就寢,就連洗澡身邊也只留李蓮英一人伺候,而且房中不時傳出慈禧喊痛的嬌喘聲,因此宮中的人紛紛猜測,李蓮英並未淨身,跟慈禧的關係不同尋常。看到李蓮英得寵,宮中眼紅的人可不少,他們私底下暗暗咒罵,風水輪流轉,總有李蓮英倒楣的一天!一開始宮裡人認為李蓮英很快就會遭殃,畢竟慈禧實在太跋扈了,待在她身邊的人,動不動就會掉腦袋。

有一次,一個老太監跟慈禧下棋,吃了慈禧的馬,一時得意忘形說了句:「我殺老佛爺的馬。」沒想到慈禧一聽暴跳如雷,當下把棋盤一掀說:「我殺你全家!」然後就把那個老太監杖斃了還有一次,有一個太監在一旁伺候,慈禧問他今天天氣怎麼樣。這個太監說:「生冷生冷的。」慈禧一聽又不高興了,「生冷生冷」這個詞太難聽了,於是命人把這個太監拉出去打,直到把人給打死。

類似的事情還很多,可以說除了李蓮英之外,其他人都拿捏不好慈禧的脾氣。那麼,其貌不揚的李蓮英,究竟有何本事能在荊棘叢中生存呢?首先,李蓮英很會察言觀色,變花樣討好慈禧。有一次慈禧過大壽,親手放生魚、鳥。奇怪的是,這些魚、鳥都不願意離開籠子。李蓮英見狀,馬上跪在地上說:「太后真是洪福齊天,連動物都感動得捨不得離開。」

實際上,動物哪懂什麼洪福,不過是李蓮英使的小伎倆。他先把這些魚和鳥餓上一陣,再在籠子裡佈滿食物,餓壞了的魚和鳥自然不願意離開籠子。可慈禧不知道這些,真認為自己洪福齊天,高興得合不攏嘴。

慈禧年紀大了之後,夜裡入睡困難。李蓮英便給慈禧講助眠故事。李蓮英出身市井,知道很多有趣的民間故事。每晚慈禧睡覺前,他都會在一旁把這些趣事講給她聽,慈禧聽著便睡著了。其次,李蓮英很會梳頭髮,能做到不讓慈禧「掉」一根頭髮。眾所周知,慈禧非常珍愛自己的頭髮,掉一根就會心疼。可是人哪有不掉頭髮的呢?因此李蓮英每次替慈禧梳頭,都會準備一塊毛皮,一邊輕輕的梳頭髮,一邊悄悄把掉的頭髮藏到袖子裡。慈禧看不到掉髮,心中大為歡喜,所以每天起床後都會讓李蓮英梳頭髮,其他宮女一概不用。李

蓮英還有很重要的一個本事,讓慈禧離不開他,那便是他的按摩手法。慈禧向來有頭痛的毛病,嘗試了許多辦法都沒用,唯獨李蓮英給她按摩,能緩解大半。李蓮英的按摩手法也是從民間特意學來的,他了解人體的各個穴位,力度掌握得當,能為慈禧帶來非凡的舒適感。李蓮英的按摩手法很特別,洗澡後使用效果更佳,因此慈禧每次洗澡都會讓李蓮英進去幫她按摩。慈禧不時喊痛,不明就裡的宮女,以為慈禧和李蓮英之間有魚水之歡,直到有一天一位小宮女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掀開簾子,這才解開了其中的秘密!

所謂伴君如伴虎,慈禧雖然不是君王,卻手握重權,李蓮英在她身邊這麼多年,能夠安然無恙,全憑他一身伺候人的好本事。慈禧過世後,李蓮英失去了靠山,選擇退休居住到自己在京城買的宅子裡,從此閉門謝客安享晚年,直到63歲離世。

2013年11月13日 星期三

盛治仁

盛治仁/「夢想家」教給我們的事

國慶晚會夢想家音樂劇成為選舉爭議,已近兩年,當時的風風雨雨和司法監察調查皆已過去,正如台灣絕大多數事件一樣,信者恆信,不信者還是將其視為政府浪費公帑案例。 日前有意競選台北市長的柯文哲醫師即說他如果當選,絕不會辦理一晚燒掉兩億的錢坑活動。作為主事者,對於指控圖利部分,由於第一時間已多次對外說明,經司法調查還原真相,不再贅述。
在公共政策面向上,政務官施政成果引起爭議而負政治責任,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在活動籌辦經驗分享上,願意提供幾點給社會大眾,尤其是當時籌辦過程的實況及困難做參考。
時間的壓縮。筆者民國九十九年三月接建百基金會執行長,只有幾個月時間規畫整年慶祝活動及預算,這個架構讓整年活動皆處於高度緊張和時間壓力,尤其建百活動無前例可循。這是第一個必須檢討避免之處。
創新和穩妥的取捨。國慶晚會規畫,本來較接近高雄世運和台北聽奧開幕式形式,以拼盤式節目貫穿。但觀察到廣州亞運投入四點五億人民幣,加上軍方人力支援及極佳創意,確實做出很精彩節目之後,賴聲川導演希望改變形式,用他擅長的說故事,將大型晚會用音樂劇方式呈現。
創新當然有風險,事後檢討,音樂劇需要鋪陳劇情,不及特效、流行音樂和煙火等節目,容易讓多數觀眾很快共鳴,或許並非理想形式。如以最初規畫十位代表性歌手貫穿全場,加上經典戲劇、舞蹈、樂團等演出,前後以煙火搭配,或可獲更多支持。
經費的考量。「兩天燒兩億」,是外界抨擊國慶晚會最主要根源。國內近年來辦理一天型戶外大型活動,至少有高雄世運和台北聽奧開幕式、民國百年跨年晚會及國慶晚會等,「一晚燒兩億」,是以上活動的共通點。事實上,國外大型活動花費皆倍數於此,倫敦奧運開幕花費十二點六億,杜哈亞運卅億,北京奧運更是天價。
大型運動賽會或國家慶典活動值不值得辦理,絕對是社會應嚴肅討論議題,但單一活動花費的合理性檢討,理應比較各項大型活動經費之具體項目,把公共政策都換算成營養午餐價值作法是選舉利器,無助釐清事實。
經過公共思辯後,我們可以不要爭取辦理世大運或亞奧運等賽會,或決定不要大規模辦理國家慶典。但若無法認清大型活動先天限制及基本花費需求,將讓未來的籌辦工作困難重重。廣受好評的倫敦奧運開幕花費,高於原訂預算兩倍,社會不是沒有雜音,但普遍還是支持。即將來臨的世大運開幕式,也將面臨同樣的預算觀感問題。
突發因素的影響。音樂總監陳志遠老師不幸於一百年三月間辭世,對籌備工作和歌曲編寫帶來相當衝擊。而邀約演出人員參與國慶晚會的困難度也遠超出預期,十數位徵詢過意願知名藝人皆表達檔期無法配合,因此才改以新秀做為表演主力的安排。
社會進步需要在一件件事件中學習。夢想家事件,對個人是一件刻骨銘心的負面衝擊,但希望本文的經驗分享,能對未來籌辦活動者提供些許參考價值。
(作者為雲朗觀光集團總經理)
【2013/11/07 聯合報】@ http://udn.com/



NBA季後賽除了實際賽事的勝敗之外,最引人矚目的發展當屬快艇隊老闆史特林私下和女友談話錄音被公開,涉及嚴重種族歧視,要女友別跟非裔人士公開亮相,也不要邀請來球賽,還說因為他的支持,球員才有食物、衣服、車子和房子等。這番談話引起包括歐巴馬總統在內的各界撻伐,有色人種權益促進會取消了要頒給他的貢獻獎,而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甚至拒絕他提供的三百萬美金捐款。第一時間球員們曾經考慮罷賽抗議,後來是將賽前練習球衣反穿,並在身上穿戴黑襪和黑色配件。NBA總裁席佛宣布對史特林的官方懲處,罰款兩百五十萬美元還是小事,嚴重的是史特林終身被禁止參與任何NBA相關活動,包括了快艇隊的決策甚至球員聚會,目的要逼他賣出球隊,不再跟NBA有任何關係。參考國外如何面對處理不當言論的態度,再對照台灣當前的社會氛圍,「只要是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格外值得省思。NBA對史特林的處分,不可謂不重,但是沒有人聲援他,認為這只是私下談話,沒那麼嚴重,或是以言論自由為他開脫;因為即使是崇尚多元價值的美國社會也知道,很多事情一旦開啟了錯誤的方向,如果不能即時遏止,往後的發展會變本加厲。犯罪學上著名的破窗理論,也就反映了當大家容忍小型的不當事件後,會引發更大規模的犯罪行為。這段時間的台灣有一種社會氛圍,為了達到自己認為的公平正義價值觀,手段可以不需要被法治約束,這其實是很危險的作法。占領立法院如果是被允許的,占領行政院有何不可?交通部、勞動部或區區一個警察局就不用說了,占據道路來表達訴求更是天經地義,若占道路強度還不夠,就號召占捷運。圍住立法院檢查進出人士的證件或是阻擋立委座車更是督促立委開會的必要作法,出發點都是為台灣好。這就是讓事情變本加厲的下坡險路(slippery slope),大家都可以公民不服從,一旦啟動了,未來不知如何收拾。自由的行使,以不妨礙他人自由為前提,你的絕對自由,其實是他人的絕對恐懼。先談訴求的正當性。任何的公共政策皆有一體兩面。筆者過去在美國大學部教授政治學使用的教科書,開宗明義就向學生介紹「自由」和「秩序」是分辨民主、共和兩黨在社會議題上的不同價值觀,民主黨重視自由,共和黨重視秩序。而「自由」和「平等」則在經濟議題上區別兩黨的價值觀,民主黨重視平等,而共和黨重視自由。自由、平等和秩序,都是大家重視的價值,但是往往在本質上有所衝突。例如民主黨較支持墮胎自由,共和黨較支持反墮胎背後的社會道德秩序。共和黨較希望低稅賦促進企業發展過程的競爭自由,民主黨則希望較高稅賦來幫助弱勢,促進平等。相對較重視哪一種價值觀,是選擇題而不是是非題。台灣在服貿與核電議題上,就把選擇題成為是非或道德問題了。再談程序正當性。這一波社會運動最大的問題是自我指派代表全民、自我選擇法律適用。民主社會中實質民主和程序民主缺一不可。如果真要標舉革命,當然就沒有規則,但就不要再談警察暴力,或要求他人遵守法律。如果是在體制內進行意見表達,當然要依循現行體系進行,如若違法,也瞭解並承擔違法結果,以此代價做訴求,吸引更多數民意支持。爾愛其羊我愛其禮,希望台灣成為一個羊禮並重的社會。 (作者為雲朗觀光集團總經理)



盛治仁/民主與民粹 你分得出來嗎

2015-02-03 02:18:10 聯合報 盛治仁


傳說中有一對雙胞胎兄弟,哥哥聲名遠播,能夠邀請到他來long stay的地方,人民的生活都能幸福美滿。至於雙胞胎弟弟則是調皮搗蛋,出現的地方往往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麻煩的是,哥哥到哪裡,弟弟往往也形影不離。他們長相非常近似,連天天和他們相處的人,有時都分辨不出來誰是誰。麻煩的是,他們不但只是外表像,還有許多行為模式也有類似的地方,最大的差異,是兩兄弟的內心世界完全不一樣。他們的名字,叫做民主和民粹。民主和民粹在討論公共政策時,表面上都是吵吵鬧鬧,意見多元。但仔細看,民主的態度雖然有自己的觀點,但仍願意傾聽對方的聲音;民粹則對不同意見惡言相向,並以對人的羞辱,取代對事的討論。民主努力用單一標準看待不同的黨派人物和事件,民粹則是雙重標準,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民主以事實和證據為基礎討論事情,民粹則以聽說和編造為本業,信口開河、說謊造謠從不負責,還常常躲在鄰居大哥自由的背後,洋洋得意。民主常出現的時候,人們覺得掌握了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民粹常出現的時候,就會是非不分,國家空轉。可麻煩的是,兩兄弟打起架來,因為民粹的手段招式比較狠毒,民主常常被打得鼻青臉腫,無力還手。選舉時更可以看出兩兄弟的差別。民主重視政策,用理性思考選項;民粹憑感覺,用情緒引導決定。民主的辯論過程談願景,民粹的辯論專注人身攻擊。在治理國家時,民粹往往走最多人大聲鼓掌的方向,而民主則常瞻前顧後,考量所有決定的短中長期影響。民粹常常可以在短時間振奮人心,民主的效果則往往要長期才能浮現。可惜現代人,耐性不佳。民主的媒體關心國際局勢和國家發展,會適時提醒閱聽者做深層思考。民粹的媒體炒短線,以收視率為唯一考慮,標題或內容以盡量聳動及煽情為目標。民主的媒體報導嚴謹,力求正確,若偶有不確實處也必須付出極大的形象和信任代價。民粹的媒體求短暫效果,報導有誤請自認倒楣,明天繼續,還可能加碼。民主的政黨,執政時不濫用權力,尊重在野意見;在野時就事論事,扮演對國家忠誠的反對黨。民粹的政黨,執政時挾民意自重,不在乎程序和法律,塑造個人英雄和崇拜;在野時為反對而反對,一切作為以獲取政權為目標。台灣社會在廿多年前,風聞民主的好名聲,也嚮往他帶來的生活方式,努力想把他請到家裡來住,結果過程中這對兄弟輪番出現,有時候讓大家看見向上的希望,有時看到的是空轉的絕望。最後到底是誰會定居下來,現在還無法定論。這對雙胞胎兄弟帶來的困境和挑戰,絕非台灣所獨有,在世界上好多地方,有時民主哥哥占了上風,有時民粹弟弟全面獲勝。甚至有時大家以為民主已經鞏固了,結果突然民粹又成功地把他趕走。這是一場持續不斷的爭戰。有人說民主這個人,太理想化、太完美到可能不存在。也有人說這對雙胞胎是連體嬰,有一位在的地方,另一位一定也在,只是不同時地兩兄弟凸顯的性格比例不同而已。如果整個社會願意同心協力,認真耐性地尋求民主,最終還是有可能找到。有時候,可能真的要等到大家受夠了民粹之後,下定決心把他趕走,民主才能安安穩穩地長住下來。(作者為雲朗觀光集團總經理)


2013年8月28日 星期三

劉大任

劇場》那兩年
  • 2013-08-29 01:53
  • 中國時報
  • 【?劉大任】
 圖/川貝母
 圖/川貝母
     台灣現、當代文學發展過程中,如果產生過有關文學與社會效應方面的反思和討論,就我所知,應該就在我參加《劇場》活動的那兩年(1964-1966)。就歷史發生的因緣而論,所謂的「現代主義」,是那些討論面對的現實,七十年代的鄉土文學論戰是其後續,兩岸現實政治造成的文學歷史斷層,是其前因。 還有一點,必須事先說明。這一思潮,是在極為幼小的所謂「前衛派」的圈子裡醞釀發酵,整個文學界未為所動,當時的社會大範圍,更是毫無效應。 「反思」深藏在個人內心活動中,「討論」又是零星的、隨機的,要完整重建,不可能,我只好就回憶所及,談一談我參與《劇場》活動的過程和經驗,讀者舉一反三,或許有點幫助。
     首先,必須講清楚,《劇場》雜誌有兩個主要支柱:邱剛健的頭腦,黃華成的靈魂。他們是《劇場》的創造者,沒有邱剛健,《劇場》不可能誕生,沒有黃華成,就沒有《劇場》驚世駭俗的顛覆風格。我和陳映真以及其他參與者只是同人,除了聽邱剛健指揮,接受他分配的任務,每期做些繙譯介紹工作,決策方面,作用不大。繙譯并決定演出撒姆爾·貝克特(Samuel Beckett)的《等待果陀》(Waiting for Godot),是個轉折點,同人開始說話了。
     這就要從我跟邱剛健如何結緣開始。
     一九六二年,我和邱剛健都接受美國國務院頒發的獎學金,先後抵達火奴魯魯的夏威夷大學東西文化中心就讀。邱的專業是戲劇,我讀哲學。因為對夏大哲學系的師資失望,同時,發現了夏大東方圖書館有關中國現代史的豐富書刊收藏,如饑似渴投入,決定放棄學位追求,不上哲學課而到政治系旁聽,時間上便寬裕多了。恰好邱的專業課程要求他主導一齣戲,我便被他拉去幫些小忙,從此訂交。
     一九六四年,回台之前,我應同學王師邀請,先到香港,並經他介紹,在熊式一先生的清華書院任教,單身寄宿在九龍太子道熊先生的辦公室裏。有一天,邱剛健忽然出現,見面一臉驚疑說:你們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有人說標準的北京話?原來太子道那幢樓,面街一層是有名的「咖啡屋」,二樓為熊公館,三樓卻是左翼長城電影公司當家公主夏夢的住家。香港習慣,二樓稱一樓,邱剛健因此找錯地方。這也許是我們兩個台灣青年第一次與中國左翼人士碰頭,當然,只是一面之緣,但對那時經常偷偷溜進普慶戲院補看三、四十年代左翼電影的我,自然有些震動。這種「歷史斷層」遺憾,邱剛健是沒有的,他的心,全在西方,西方的現代、後現代電影和戲劇。我記得,我們曾跑去九龍、深圳邊界,看對面高掛的五星旗,我的內心,不免澎湃,他好像無動於衷。
     香港相聚兩、三天,暢談之外,邱剛健談到了回台後創辦《劇場》雜誌的計劃,並約我加盟,這是我後來改變留港初衷、決定回台的原因之一。
     ●
     那個年代的台灣,知識訊息來源匱乏,《劇場》的庫藏,主要來自邱剛健從美國大批收購的書刊資料和各同人按興趣自行摸索的成績,雖然不免偏狹,但在極度閉塞的當時,卻產生震聾發聵的效果。這個慘綠現實,形成了《劇場》初期的策略:即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篇幅,大量翻譯介紹現代西方的戲劇和電影。邱剛健甚至主張,這種一面倒的做法,至少要做它十年、二十年!理由很簡單,我們太落後了。
     我必須說,僅從純藝術的觀點考慮,邱的主張和黃華成的顛覆風格,在我們所處的那個時代和地方,是超前的。但是,也有另一種關懷,同時存在。
     代表這種關懷的,主要是陳映真,我大概也有起了點推波助瀾作用。
     前面提過,翻譯並實際演出《等待果陀》是個轉折點。
     邱剛健原意是要我負責全本翻譯工作,但我的進程太慢,他後來決定自己譯第二幕。我的進度慢,有一個內在原因:我想把我當時對台灣的感覺譯到戲裡面去。舉例說:「果陀」兩個字就是這樣推敲的結果,因為如果按音譯,應該是「戈多」,想了半天,決定仿「佛陀」譯成「果陀」。既然是「等待」,「果」當然比「戈」好。諸如此類。像第一句臺詞,原文是「Nothing to be done」, 應該是「沒有事情發生」或「沒有事情需要做」的意思,我卻按照我的心情,徑自譯成「無聊透了」。
     台灣當時沒有固定的舞臺劇演出場所(即使有,我們也無法負擔), 《果陀》的演出,是在耶穌會士兼台大外文系教授傅良圃神父(Father Foley)的幫助下,免費借用台大附近的耕莘文教院禮堂實現的。演出前,我們在台大、師大和政大等校園到處張貼黃華成設計製作的海報,所以有一點點轟動,禮堂幾乎滿座,但到第一幕完畢後的休息時間,觀眾便散去一半。「荒謬劇」對當時台北的觀眾,即便是高級知識分子,也一樣令人瞠目結舌!但我一位美國朋友卻在事後說:你們的演出,比我在紐約外百老匯看到的,更棒!
     ●
     邱剛健導演,黃華成舞臺設計,李至善策劃,莊靈攝影,我負責前臺事務。那晚演出共兩齣戲,《果陀》之前,還有黃華成寫的《先知》反劇,幕一拉開,一條大漢手持銅鑼一面,走向臺前中央,大力一敲,銅鑼粉碎!這個開幕法,是針對蘭克公司電影出品序幕所搞的顛覆。銅鑼好像是師大藝術系的顧重光用石膏做的,漆上古銅色。敲鑼的大漢,就是陳映真。
     《劇場》雜誌第四期刊登了這次演出的一些資料和圖片,我寫了《演出之前》(短文,刊在節目單上)和《演出之後》,陳映真寫了《現代主義底再開發──演出《等待果陀》底隨想》。這三篇文字多少反映了《果陀》演出前後內部同人之間意見爭論的一個方面。對立面的意見,沒有留下文字,無法重建,但我覺得可以參考黃華成為他第一次在台北中華商場展出而寫的《大台北畫會宣言》。應該發表在《劇場》第五期,但我手邊的《劇場》收藏殘缺不全,無法印證。總之,我覺得那篇短短的《宣言》頗為精彩,很能代表我心目中的台灣「觀念藝術」第一人。 《宣言》中有一條:反對共產黨,更反對假共產黨(暗示陳映真和我),可以代表對立面的立場。
     還必須談一談我跟黃華成的結緣經過。因為這些不為人知的故事,或許透露黃的特殊性格,可能有助於我們了解《劇場》的內爭。
     1960-61年冬,我在陸軍第十師服預官役,黃比我高一屆,分發在第五十二師,兩個部隊換防,同時駐紮在在楊梅高山頂。
     換防前後,部隊在桃園龍潭第一軍團總部開辦軍官講習班,我們因為無聊,經常逃課到福利社,在彈子台邊聊起來了。回高山頂不久,黃的連部給他辦退伍,我也被邀喝酒。那晚上,他喝得大醉,堅持一分鐘都不能多待,當晚就要回家,由於他的狀況,連長囑咐我護送。那時,高山頂與縱貫公路之間沒有路,加上行李,只能半揹半拖,從大片茶園裡下山,狼狽之狀,可以想像。上了公路局車,他老兄又大吐特吐,不過,反而因此清醒了。到他家後,叫我不要走,進屋搜出來一篇小說的原稿,對我說:不要給別人看到,這篇出來後,陳映真就完了!
     ●
     這篇小說的題目是《青石》,後來發表於《現代文學》。陳映真當然沒有「完」,黃也沒有在文學上成名。但我個人以為,《青石》的確是當年台北所謂「現代主義文學運動」的一篇傑作,卻始終沒有引起文學界重視,非常可惜。
     通過以上的旁敲側擊,或許可以了解,《劇場》內部有關文學藝術觀點和立場的爭論,不可能有任何結果的。唯一的結果便是散伙!
     黃華成不幸英年早逝,我常想,如果他當年來了紐約,應該會如魚得水,成就更不可估量。邱剛健後來成為職業編導,成就不凡,至今仍堅守崗位,還在北京寫劇本。
     我一九六六年九月離開台北,去加州柏克萊讀政治研究所。在此之前,約有半年左右,陳映真跟我離開了《劇場》,參加了尉天驄、姚一葦積極籌備的《文學季刊》。離台前夕,《文季》諸友在碧潭送別,我第一次跳出「自我」,交出了反映較大範圍社會現實的小說《落日照大旗》。
     《文學季刊》創刊號同時刊出陳映真的《最後的夏日》,他的風格也變了,成為他後來發展現實主義創作的第一篇。

2013年8月21日 星期三

廖玉蕙

廖玉蕙:寫作 為了讓生活更容易
  • 2013-08-22 01:29
  • 中國時報
  • 【林欣誼/專訪】

     學生令人又氣又笑的反應、小孫女的可愛成長,到對已逝母親的想念,作家廖玉蕙(見圖,王遠茂攝)聊 著生活種種,她一下子蹙眉,一下子笑彎了腰,急快的語調伴著不斷的笑聲。新書《在碧綠的夏色裡》文如其人,好看,好笑,流露對生命的多情與寬容。
     「無論寫作或教育,都是為了讓生活更容易。」相對不少人視寫作為刻苦的大業,廖玉蕙打趣說:「甘有這嚴重?」
     廖玉蕙東吳中文博士班畢業後,曾任教過中正理工學院、台北教育大學等校,8月剛退休。她年過30才提筆,卻累積了40多本的驚人產量,信筆拈來都是人生風景。不論是少時感懷、社會批判、親子教養或教學體會,她以鮮活詼諧的文字展現親和,筆下洋溢市井活力。
     其實廖玉蕙文章中那些看似一揮而就的流暢,都是字字斟酌的成果。她招認每次專欄交稿後不久,就會向編輯道歉邊補上「訂正版」、「再訂正板」,改個沒完沒了。寫作中她常靠朗讀來找尋合適的字眼,服膺梁實秋所說的:「散文最高理想,不過『簡單』兩字而已。」
     《在碧綠的夏色裡》向生活取材,並由丈夫蔡全茂插畫,活潑的文字和寫意的畫風,呼應兩人平日一動一靜的默契互動。
     這本書中最讓讀者津津樂道的一篇文章透露了廖玉蕙和年少時情人重逢,重逢時當年震撼性的告白歷歷在目,但轉眼兩人都兒女成行。
     有的作家捍衛「創作最大」,廖玉蕙則是小心翼翼使用手中的筆,她寫下這篇情史的前提,是雙方現都婚姻美滿。她自嘲:「我膽小一輩子,這次是我有史以來最突破的一篇!」
     很難想像眼前直爽的廖玉蕙,曾因媽媽的打罵而壓抑剛烈,孤僻性格將她推向文學。她大學在《幼獅文藝》打工,主編瘂弦的風趣圓融改變了她。近年再見面,瘂弦說她變得「放了」!
     「因為上半生太苦,我決心不能讓自己這樣死去,我要『要回來』!」這樣的呼喊讓她轉往樂觀正面,寫作尤其深深改變她,「我藉書寫為過去的創傷找到解釋、學習寬容和理解,寫作,讓我變得快樂。」



一位八十餘歲畫家朋友閒談中透露,因為眼力日損,他請了位工讀生為他定時朗讀書報,以防自己跟時代脫節。這讓我不由得想起吾家一歲多的孫女,因為年紀小,我也不時為她朗讀小朋友的故事書。小童子不識字,大人為他說書;將來人老了,眼花了,希望小孫女也能為阿公、阿嬤朗讀,人生的流轉能這般轉進互換,也算是另種溫馨。前些年,我曾撰文談到朗讀對寫作的助益,鼓吹學校應致力推廣「讓聲音幫助寫作者找到最準確字句」(福樓拜語)活動。這些年,我身體力行,偶爾在演講中穿插作品的朗讀,從主辦單位提供的聽眾回饋單中發現,這部分往往留給學生深刻的印象。
二○一四年世界書香日,我和幾位作家應國家圖書館之邀,在他們的演講廳朗讀。滿場觀眾屏息靜聽,那場面真是令人蕩氣迴腸。隨後,我很快接獲任教中學昔日學生來電,興奮地表達當場坐聽朗讀的感動。她決定在其後的教學中加入朗讀,以提高學生的閱讀興味並間接提升他們的寫作流暢度。這不但讓我相當振奮,也聯想起一套很值得跟讀者推薦的有聲書。
二○○八年,文建會為了喚起民眾對家鄉的情感記憶並推廣台灣本土文學作品的閱讀,曾委託專家學者負責選編詩歌、散文、小說等名家作品三卷,並加解析,完成厚厚的四本《閱讀文學地景》套書,期待民眾能透過文學作品中所敘寫的情感與故事,回顧先人在台灣土地生活的變遷軌跡與人文風情。這套書,內容相當豐富,截至目前為止,可能是台灣最完整的一部地誌書寫選集。
去年,文化部接續將該書內容製作成《閱讀文學地景精選有聲書》,新詩跟散文部分商請原作者親自朗誦,小說部分則委託有經驗的廣播員擔綱。這套書讓文學的閱讀變得容易。在數位風行的現代,不管是散步或行車,無論是居家或旅行,不需好眼力,作品就可以透過聲音傳遞;更重要的是,作家的聲音原本就是國家的重要資產,有百餘位作者擔任說書人,原汁原味呈現原創者幽微蜿蜒的細膩思考與節奏,閱聽人可以藉著聲情探索文本的起伏,較諸直接閱讀文字,堪稱風情別具。我個人就常在車行之間或夜半之時,隨手播放,靜靜聆聽,既爭取時間、豐富見聞,聽到感動處,還常具療癒之效,真是一舉數得。
當我們去平溪,可以先找出劉克襄〈重返火燒寮〉,聽聽他對台灣慢活聚落保存與再現的盼望;如果選擇彰化,可以聽聽吳晟誦讀〈店仔頭〉,想一想農村逐漸式微的百般無奈喟嘆;如果你選擇去台東,那麼,吳明益的〈十塊鳳蝶〉絕不該錯過,讓他跟你訴說蘭嶼的珠光蝴蝶曾經是如何被十塊錢鎖住了咽喉;如果你決定去台南,一定要傾聽林宗源用熟練的閩南語朗讀那首滄桑又纏綿的〈赤崁樓的哀怨〉,感受詩人對土地深刻的愛;如果去屏東,宋澤萊將透過〈若是到恆春〉的台語押韻詩再現恆春的朝夕與晴雨的不同風華;如果去高雄,不先聽聽曾貴海用客家話跟你形容〈雨中的美濃〉景致,則此行必將失色幾分。
當我們到台灣各地旅行前,先讓書裡的作家為你朗讀屬於當地的故事,必為行程納進更深沉的思考,讓島內的旅行不只滿足吃喝玩樂,也期待因此能讓民眾培養出更深沉的人文關懷。
(作者為作家,海洋大學講座教授)


 

2013年8月18日 星期日

新故鄉願景

新故鄉願景-董娘投身環保 推廣綠生活
  • 2013-08-19 01:47
  • 中國時報
  • 【(策畫:張瑞昌、林上祚/執筆:林上祚)】

     貴婦與社會運動,並非是兩條平行線,早在媽媽監督核電廠聯盟出現以前,奇美材料董事長何昭陽妻子董雅坋,從1993年擔任消基會台南辦公室主任開始,14年前創立「台南綠的關懷協會」,到4年前接任樹谷文化基金會董事長,20幾年的環保志工,她的人生志業比夫婿還精采。
     當20多年環保志工
     董雅坋和一般企業家夫人有很大的不同,她奉行簡樸的生活哲學,穿的是跳蚤市場買的100元二手衣,用的是廢油提煉的環保皂,就連長子婚禮也不走奢華風,改採以植樹為主題的環保婚禮,她接受環宇電台主持人李偉文訪問,談到自己轉行成為終身志工的過程。
     「我教書教了10幾年,當時念小學的兒子,有一天問我,同學的媽媽可以中午送便當、下午接送下學,為什麼你不行?」為了這句話,董雅坋辭去了英文老師工作,到孩子就讀的台南師院實小當起輔導媽媽。
     兩個兒子小學畢業後,董雅坋面臨「失業」困境,碰巧消基會1991年在台南設立辦公室,有人推薦她擔任義工。起初,消基會中南部辦公室僅從事市場調查工作,董雅坋認為挑戰性不夠,靠著當時台南YMCA提供的一張桌子跟電話,她與幾個志工共同摸索出消費糾紛處理模式,消基會台北總部覺得可行,2年後正式南下成立辦公室。
     成立綠的關懷協會
     董雅坋在處理消費糾紛過程,特別獨鍾綠色消費議題,但由於綠色消費並非消基會業務主軸,她絞盡腦汁地試著與綠色消費掛勾,「例如,健康菜籃、垃圾減量啊!」後來還是覺得要自己成立組織,才有揮灑空間,幾年後就與幾個理念一致的媽媽們,共組綠的關懷協會。
     綠的關懷協會從食衣住行議題著手,1995年與台南市環保局合作,每月推二手衣跳蚤市場,4年後與台南市環保局合作推廣廢食用油回收製作環保再生皂,並且效法主婦聯盟,與台南在地小農合作共同購買平台,協會每個月主辦綠廚房活動,挑選當季健康食材,研發食譜給會員觀摩。
     接掌樹谷文化基金會
     「事實上,一塊肥皂就可以做好全家清潔,協會早年推廣的『祖母小祕方』,用肥皂、蘇打粉與醋替代所有清潔劑,至今還有民眾主動索取。」隨著夫婿何昭陽擔任奇美電子總經理,董雅坋6年前也進入了奇美集團的樹谷文化基金會,有了奇美集團捐贈的2億元基金,樹谷在南科周遭陸續推動社區營造與考古工作。
     在鹽水溪整治方面,樹谷與長榮大學與中華醫事技術學院等上下游NGO組織,共組了一個幸福平台,並委託麵包樹文創工作室,就上游龍崎、關廟進行田野調查,整理周邊人文故事與生態旅遊主題。
     為水牛蓋生態基地
     另外,南科落成後,鄰近的新市、安定農村樣貌不斷被透天厝等現代建築取代,樹谷過去幾年投入了安定區竹壟厝、紅瓦厝、仿日式民厝的古屋保存;並且為新市大洲社區最後一隻水牛,蓋一座生態基地。南科與樹谷園區開發過程,發現大量考古遺址,其中包括西拉雅遺址與漢民族聚落建築,樹谷為此也向文建會申請,以5000萬元信託方式,成立考古研究中心,成為全台第一個公益信託基金,投入考古工作、認養遺址的範例。
     董雅坋說,從消基會、主婦聯盟、綠的關懷協會,到樹谷文化基金會,綠色消費與環境永續一直是她最關切的議題,它也是少數可以跨越階級、一起攜手推動的議題,而台灣各地有很多默默付出的NGO夥伴,他們都是社會的暖流。
     面對社會不斷浮現的亂象,董雅坋相信,台灣有其真誠與善良的一面,重要的是,把愛重新找回來,每個人做對的人,做對的事,為下一代共同負起責任。

開賓士做回收 兒婚宴請賓客種樹
  • 2013-08-19 01:47
  • 中國時報
  • 【(執筆:林上祚)】

     董雅坋力行簡約生活,從她接受本報專訪當天,身穿二手鳳仙裝就可以看出,她慶幸自己並非活在貴婦圈,「我告訴我婆婆,如果身上穿1萬元衣服,別人看不出來1萬元的價值,那是一種失敗,但如果穿100元讓別人以為是1萬元,那是成功。」
     環宇電台「新故鄉動員令」主持人李偉文形容,一般貴婦總讓人聯想到買名牌,五星級飯店喝下午茶,董雅坋開著賓士車做資源回收,形象上有很大的反差,「身邊的親友不會投以異樣眼光嗎?」
     董雅坋強調,「車子對我來說只是交通工具,我到綠的關懷協會,就要做資源回收這種事情,開哪一種廠牌車子對我不重要,身邊的人,剛開始看了或許不習慣,但只要我抱定想法,『做這樣的事情是對的』,別人看2、3次就習慣了!」
     董雅坋說,綠的關懷協會的媽媽們都生活簡樸,長年買慣二手衣,看到名牌衣這麼貴,都會嚇一大跳,先前協會舉辦跳蚤市場,有人捐了3支萬寶龍的名筆,志工媽媽根本不知道是名牌,訂價299元,活動當天2支被記者朋友買走,後來,記者還半開玩笑地問,還有沒有299元的萬寶龍。
     為了落實理念,5年前長子結婚,董雅坋不顧丈夫何昭陽反對,打破婚禮在5星級飯店宴客的傳統,選在樹谷園區舉辦露天的草地婚禮,為符合環保主軸,婚宴不提供塑膠杯,每位來賓種下1棵樹,可獲贈1個陶杯,伴手禮則是廢油做的環保皂。
     婚禮選在農曆年後舉行,2月很少下雨的台南,婚禮前居然天天下雨,所幸老天對他們特別照顧,雨下到婚禮當天早上8點,早上10點迎娶典禮時就沒下了,下午婚宴3點才又開始下,700多位來賓種了700棵樹。
企業贊助不只是給錢... 挖掘大腳磚 留下社區文化資產
  • 2013-08-19 01:47
  • 中國時報
  • 【(執筆:林上祚)】

     台灣有很多企業贊助型基金會,但多半淪為企業主節稅與捐輸的管道,能夠結合在地,長期推動社會關懷活動為相對少數。企業贊助型基金會因為「口袋深」,到在地服務,對方總是第一個想到「錢」,董雅坋表示,樹谷不願意扮演單純「給錢」的角色,能夠透過溝通,找到社區永續發展方向,錢才花的值得。
     董雅坋表示,樹谷過去6年,從南科周遭的鄉鎮開始尋找社區營造據點,目前選定了4個社區,有些社區一開始不知道要做什麼,以新市福安里為例,3年多前,樹谷考古中心主任朱正宜有一天在當地福安宮散步,當時福安宮正在整修,廢土就堆在路旁,有磚角露出來,形狀跟民眾使用的紅磚不大一樣,他把磚頭拿去鑑定,證實這是200多年前從大陸運來台灣的「大腳磚」。
     董雅坋說,台南因為是台灣最早開發的地區,早年建築如善化老屋,都有使用大量的大腳磚,樹谷因此在新市發起「尋找媽祖婆的大腳磚」活動,喊出「1戶1丁」口號,鼓勵民眾挖掘,後來,還有高中生主動表示,願意擔任志工用電腦紀錄下每個地方出土的大腳磚尺寸,最後一共挖掘出3千多塊完整的大腳磚,樹谷已經跟廟方談妥,準備下次福安宮改建時,將大腳磚拿來重新使用,或者是拿來設計社區入口意象。
     「社區想要的,跟我們能給不見得是一樣的,舉例來說,地方可能就是希望樹谷捐錢蓋廟,但我告訴廟方,基金會到社區不是來做這種事的,捐錢的結果,頂多就是1張紅紙貼在門口表揚,之後就鮮少往來。」董雅坋表示,挖掘大腳磚的活動,讓社區民眾體認到大腳磚是社區重要的文化資產,以前丟棄在路邊的東西,現在社區會聘請專人在倉庫前看守,福安宮看到媒體大篇幅報導,也覺得很有面子。

設考古中心 公益信託搶救遺址
  • 2013-08-19 01:47
  • 中國時報
  • 【(執筆:林上祚)】

     台南是台灣最早開發的地區,從平埔族西拉雅文化、荷蘭殖民、明鄭以降,台南擁有豐富的先民遺址,樹谷文化基金會成立考古中心後,也投入古蹟的保存與復育工作。
     董雅坋表示,考古遺址原則上以現址保存為優先,但若工程沒有其他替代方案,就只能採搶救一途了,一般搶救遺址文物是交給地方政府,樹谷是用民間團體名義,讓它可以做資料整理、修護,出土文物則在樹谷園區生活科學館展示。
     董雅坋表示,奇美集團當初捐贈5千萬元成立公益信託,就是希望能夠長久支持南科遺址保存,考古中心累積不少古蹟修護、複製人才,目前已有能力參與國內遺址挖掘的標案,例如,捷運萬大線的台北植物園遺址搶救。
     董雅坋說,考古中心主任朱正宜曾表示,「歷史都在記載政治與台面上的事,但考古遺物正好可反映出常民生活,例如粽瓶在台灣有發現,大陸流行時間大約在荷蘭時期(明末),漢移民是清朝才把粽瓶帶來,但在此之前,台灣先民就已開始用粽瓶。」
     董雅坋表示,南科在2000年就成立考古隊,目前南科已發現的遺址有88處,樹谷園區則有14處,樹谷園區的瘦砂遺址,就有距今3000年的大湖文化遺址,以及西拉雅文物,基金會未來將遺址規畫成史前、西拉雅、近代漢人3個展示區。

新故鄉願景-走味南風 吹得故鄉愁更愁
  • 2013-08-26 01:47
  • 中國時報
  • 【(策畫:張瑞昌、黃奕瀠/執筆:黃奕瀠)】
 ↑台西村民至今以農為生,土地就是他們的生命。(許震唐提供)
 ↑台西村民至今以農為生,土地就是他們的生命。(許震唐提供)
     大城鄉這個位於彰化西南最邊角的鄉鎮,安安靜靜處在世人目光之外,在台灣經濟高速發展下,仍保持數十年不變的簡貧樣貌,時光彷彿凍結在此。若非前幾年國光石化選址在此,掀起環保風浪,他們的聲音也沒機會被聽見。
     國光石化案撤銷,故事就結束了嗎?在本報和寰宇電台合作的「新故鄉動員令」訪談中,來自大城鄉台西村的許震唐回憶起那段歷程,「因為六輕為故鄉帶來的改變,讓我們對國光石化拒絕和反彈。」只是,國光石化走了,六輕還在,談及人口外流且衰亡嚴重的故鄉,熱愛拍照的他不免擔心,「是否有一天,這個村子只存在在照片裡?」
     六輕來了 改變一切
     大城鄉台西村和六輕隔著濁水溪對望,這個僅僅400人的村落,是全彰化最靠近六輕的地方,整日都能看見對岸近400支大煙囪。1992年,六輕設立,這個從google earth上看來,面積比台西村還大的重工業區,不僅改變周遭鄉鎮的經濟情況,還帶來巨大汙染。六輕在1998年投產後,台西村的農作和漁獲量極速降低,居民身體也產生極大變化,因癌症去世比例升高,幾乎被冠上「癌症村」之名,「我們無法證明這與六輕有絕對關係,但從國家統計數據來看,似乎有相關。」許震唐語帶保留。
     酸稠臭風 帶來汙染
     六輕對大城鄉環境的破壞,可從「走味的南風」證明。在西濱沿海地區,冬天猛烈的東北季風,颳得皮膚又乾又裂,常讓人們苦不堪言,因而總期待夏日和煦的南風,不料,六輕設廠後,南風帶來的再也不是輕柔的涼意,而是酸稠的臭味。「我們村子地勢偏低,帶著化學味道的南風來的時候,氣會散不開,那種酸稠,也是我們心裡的愁。」許震唐說,他們不希望北風吹,更不希望南風來,更何況在多雨的夏季,化學物質會隨著雨水落地,會影響農作物和人體。
     近期,許震唐和新聞工作者鐘聖雄合力出版一本名為《南風》的攝影專輯,裡頭是台西村民的故事和心聲。讓人感慨的是,前頭還說著故事的人物,到了書後頭卻以一張張遺照方式出現──幾年之間,人就走了。
     肺部癌變 愈來愈多
     「這個村子外流人口多,我本來想,連我都離開了,這村子怎麼辦?於是開始攝影紀錄,拍久了,也看出環境變異。」許震唐說,很多人對他說,這些人被你拍了就「回去了」(去世),他這才驚覺故鄉不僅人口外流,死亡率也很高。
     2003年起,台西村的長輩們接連身體莫名酸痛,或者是感冒久治不癒。因此,每到冬夜,年關時分,每當救護車鳴笛聲呼嘯而過,這種陰鬱感讓老人家壓力很大。
     許震唐開始訪談,才知道每個離世村民都是得了癌症,其中以肺腺癌肺癌為最多。只是村裡的人並不太討論病因,莊稼人認為死是必定過程,總要面對,於是從不追根究柢的病痛何來,「即使治好了,也不見得能比死更痛快。因為這裡面什麼也沒有,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鄉下人一貫的宿命。
     公衛管控 都在雲林
     不過,對許家人來說不同。當國光石化設廠時,許震唐的父親許奕結就時常糾集村民參與抗爭,妹妹許立儀也多次參加環評和健康風險會議,2010年六輕大火小火不斷,讓台西村民再也不願沉默,「南邊有一個六輕,北邊再來個國光石化怎麼辦?」他們了解故鄉只能靠自己保護。
     「7月中旬,父母看到六輕上方又火紅,本以為爆炸,打電話給彰化環保局,彰化環保局推說是雲林管轄,而轉到雲林縣政府,但雲林又推給彰化。」許震唐不滿地說,鄉下人難道就是被環境歧視的人嗎?
     環境是沒有行政區之分的,無奈,政府對六輕的環境和公衛管控都是放在雲林,這讓許震唐感嘆,僅有一水之隔,台西村卻連基本環境監測都沒有。
     光談統計 缺同理心
     「專業的環境調查報告會用機率來算,但那些統計數字通常都站在企業或政府的角度來解讀,不會站在當地人角度來看。」許震唐表示,居民是一直生活在那種環境裡,即便統計數字或風險程度只有百萬分之一,但對當地人來說,就是百萬倍的強,他們不能改變也無法逃走,「環境是需要同理心的!」
     他認為,政府應對六輕方圓幾十公里做監測處理和健康檢查,並將當地人的病因關聯報告公諸於世,「這是知的權利,不是被說服的條件。」除了政府外,企業更要有道德良知,主動承擔責任,別老拿政府當理由,「那企業社會責任意義在哪裡?」
對焦人與土地 拍出影像力量
  • 2013-08-26 01:47
  • 中國時報
  • 【(執筆:黃奕瀠)】
     「土地是有生命的,土地若死,人就沒命。」短短一個小時訪問時間,許震唐就說了3次這句話。話乍聽很抽象,但他在《南風》新書發表會上就以具體經驗描述土地的生命,「踩在水田裡,腳趾皮膚上會有氣泡,而後氣泡爆開,會讓人覺得很舒服。」土地像是活著一般,與人互動。
     儘管生活城市中,許震唐每個周末還是回老家拍照,因離鄉背井的愧咎,他如實記錄村子點滴,想著如果有天家鄉不再,至少能靠攝影證明台西村曾經存在。
     1967年出生的許震唐,從就讀二林工商開始便有拍照習慣。當時《人間雜誌》啟發他,讓他重新體認自己和土地間無法脫離的關係,也習得了紀實攝影的觀點,「要從社會中發現問題。」
     因為種種緣故,他沒有選擇攝影相關工作,而是做個普通上班族,「攝影」是他業餘興趣,也是出口。「多年前,我派駐到大陸工作,心裡空虛又寂寞,但只要按下快門,聽到快門聲,就足以撫慰我。」他沒想到,20年默默拍照,有一天會有本故鄉的攝影集出版,攝影集恰恰回應他最初拍照心願,「透過影像的力量,在當代工業社會喚起政府的重視,改變政府的政策。」
     現代人拿相機,多半拍美好事物,但許震唐不甚認同。「漂亮照片不會改變這個社會的不快樂。」但說他拍的照片過於沉重,他又會翻出攝影集說,「這村民笑得多開心,這景象多安適,怎麼會沉重?這是尋常生活。」影像敘事的主觀感受,就是在這種極端中拉扯,對他來說都是生活了。
     總是拍來拍去的許震唐,攝影企圖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透過攝影和村民溝通,聆聽他們的心聲和故事,聊到最後根本忘了攝影,「與其說這作品是我創作的不如說是和村子裡的人一起創作的。」只是最近,村裡長輩看到他來拍照,便付錢給他,因為「想拿這些照片當遺照」。
     看著村人的清貧和無奈,想走又走不開,許震唐彷彿也看到了自己的問題,「繼續拍或不拍,都是生活與現實間的矛盾。」
癌症村之痛 要讓更多人看到
  • 2013-08-26 01:47
  • 中國時報
  • 【(執筆:黃奕瀠)】
     根據官方統計資料顯示,六輕周遭鄉鎮的各類疾病死亡率偏高,而大城鄉更是「名列前茅」,位居彰化縣癌症死亡率第一位。2011年,媒體工作者鐘聖雄為國光石化到彰化做訪調時,許多人叫他到「癌症村」找合適的人,他們所指的就是台西村。
     但台西村民如何看待這個標籤?「我們台西村自己不想被稱為癌症村,這是一個傷痛,更沒人想留下這種傷痛的記憶。」和許震唐聊及此時,他搖了搖頭:其實整個大城鄉都是受到影響的,但無論如何,癌症發生率就是一個公共衛生指標。
     癌症發生和六輕有無關聯?根據中央大學環境研究中心教授王家麟於2011年發布的研究報告指出,六輕的乙稀、丙稀排放量被低估,同時西南風盛行時,六輕臭氣會在一天之內以數次高濃度方式通過大成美豐國小監測站,最後,南風盛行時,六輕是大城鄉揮發性有機物質主要排放源,但其他金屬無機物質、重金屬物質等等尚未納入評估,健康風險可能被低估。
     因為鐘聖雄的調查採訪及許震唐20年的攝影記錄,恰好顯示出空氣汙染的帶狀關係,「我們發現是工業建設影響了我的故鄉。」
     他認為,憑藉鐘聖雄這樣的專業新聞工作者對問題的敏感度,讓他們發現環境和疾病間的關係,而這問題就應該被彰顯出來,「我不能停留在只是監測者紀錄者的角色,而是把這問題讓社會看到,台西村是這樣,台灣其他地方也會有這樣的情況。」

天之涯 海之角 人口外流嚴重 小村莊盼新生
  • 2013-08-26 01:47
  • 中國時報
  • 【(執筆:黃奕瀠)】
     西濱沿海環境貧瘠,生活不易,必須得出外謀生,人口外流嚴重。大城鄉台西村亦是「風頭水尾」,「文學一點地說,就是天之涯,海之角。」許震唐自嘲,「什麼也沒有。」
     彰化是農業縣,沿海居民素來以農漁業為生,平時務農,天氣好還會出海捕魚,「完全是靠天吃飯,可以滿足生活所需,無法滿足理想。」許震唐說,這30、40年來,台西村的生活習慣完全沒變,只是過去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以自給自足,如今因工業發展導致環境破壞,讓生活變得困難。
     「過去能捕1千條魚,如今只有1百條;過去能賣比較多錢,現在只有一半。」因此,長輩多不希望子女留在家鄉,留下來只能種田,「沒什麼出息,能走就快走。」許震唐也是外流人口的其中之一。
     但他自認比起其他同學幸運許多,「我一路升學讀書,讀到研究所,但我國中同學一畢業就被趕出門了,因為必須快點自立工作,不然家裡養不起。」
     許震唐的同學有的升學,有的半工半讀,大多流落到台中邊陲,如大里、太平等地,在許多小型工業的家庭代工工作,或是去當鞋磨師父、拋光業電鍍,「都是我這一代的人的工作。」但現在景氣不好,離開村落的孩子更難謀生,只是,人口外流沒辦法制止,「這村莊只有離開和死亡,沒有新生。」許震唐嘆了口氣。

2013年6月25日 星期二

山海經

「聽得懂」的山海經傳 高行健等20年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右)及亞洲流行音樂教父鮑比達(左),分享「山海經傳」製作理念與想法。
記者潘俊宏/攝影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劇作「山海經傳」周五起將在台北國家戲劇院演出。高行健表示,他該作前後醞釀數十年,又等了二十年才由香港演過粵語、秦腔兩種語言版,可惜他都沒聽懂,「台灣版將是我第一次能聽懂的版本,我非常期待。」 高行健昨天赴台師大演講,他以古籍「山海經」與他的劇作「山海經傳」為例,談論神話與現世、藝術的關係。 「我從小就迷山海經!」高行健說,他剛念小學就從作家茅盾的著作中讀到山海經,往後又讀到魯迅、聞一多等人的著作及考據版本;只可惜包括大禹治水、嫦娥奔月等故事,都因當時意識形態改編,並非原始版本。 高行健說,大學時他念古希臘神話、但丁「神曲」等,思索中國文化有無類似東西,「就是山海經」;受文化人類學家李維史陀「神話就是人類集體意識呈現」啟發後,他更想恢復華夏上古神話體系。 三次逃亡流浪,讓高行健意外更接近山海經,有一回他得知將遭勞改,連夜逃跑,沿著長江流域走了八個省,「腦子裡帶著山海經,」。之後他躲到自然保護區等無人之境,對山海經更有許多考古發現,「這是潛意識的山海經作用帶著我走。」 在巴黎寫「山海經傳」時,高行健決定內容只取漢朝之前版本的素材;形式上則採說書人戲劇,「神話本來就源於口頭文學,來自說唱。」他只客觀呈現「諸神的悲喜劇」,不帶倫理道德判斷及意識型態。 「山海經是寶藏!」高行健說,山海經龐大的哲學體系,呈現人類基本生存困境,許多也可在現世印證。 在台北演出的「山海經傳」由陳樂融改編,導演是梁志民;高行健表示,「這是他們的戲,我也像觀眾一樣好奇。」

山海經傳 王母娘娘變Rocker
  • 2013-06-28 01:15
  • 中國時報
  • 【汪宜儒/台北報導】
 《山海經傳》音樂劇今日起一連3天在國家戲劇院演出。圖為劇中角色后羿與宓妃。(王錦河攝)
 《山海經傳》音樂劇今日起一連3天在國家戲劇院演出。圖為劇中角色后羿與宓妃。(王錦河攝)
     雍容華貴的西王母娘娘搖身成為Rocker,強悍火爆的蚩尤高唱重金屬搖滾,這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的劇作《山海經傳》,首次以搖滾音樂劇形式演出,華麗又勁爆現代。《山海經傳》今天起八至卅日在台北國家戲劇院演出。
     高行健看了之後盛讚:「有史詩浩瀚之感,感人又驚奇。」
     《山海經傳》是高行健以中國神話《山海經》為本所寫下的現代史詩劇作,人物豐富,場面多變。包括女媧、炎帝、后羿、嫦娥,還有黃帝與蚩尤的涿鹿大戰,后羿、宓妃、河伯的三角關係等。
     以搖滾音樂詮釋上古神話,是高行健很早就提出來的想法。高行健說,原著中,他以說書人的方式貫串所有故事,「現代的搖滾,有說有唱,是現代流行共通語言,剛好取代原本的說書人角色,有跨時代性,且能貼近年輕人,還具有氣勢。」

2013年6月14日 星期五

散文

回應與挑戰-你做孝女白琴 他玩Candy Crush
  • 2013-06-14 01:41
  • 中國時報
  • 【廖育正】

     黃錦樹的〈「文心」凋零?〉(發表於五月二十日人間副刊)對「山寨抒情散文」開了一槍,稱那些「冒充弱勢族群的口吻,以抒情散文去漁獵各文學大獎」的文章為「孝女白琴」。唐捐〈他辨體,我破體〉(發表於六月六日人間副刊)著眼於文學獎機制與文學史源流,強調「山寨也是不可輕看的」,應給散文留下必要的空間。隔了幾天,黃又發表〈散文的爪牙?〉(發表於六月十日人間副刊),駁斥唐的「爪牙說」。黃錦樹說對了嗎?或者唐捐的翻案有理?
     我認為兩人都逼近了問題的核心──卻在核心的不同面相打轉。是以有必要提出第三種意見。
     (抒情)散文的實然與應然
     如唐捐所言,散文的本性不必安份──虛張聲勢,假鬼假怪,誰曰不可?唐捐自己的散文創作《大規模的沉默》正是其中代表。無怪乎他要極力回應黃錦樹「山寨散文」的批評,開篇即質疑:「散文特別遵從『本性』嗎?我們談詩或小說時,有那麼一致的本性可談嗎?如果別的文類的性格,是在實踐中建立起來,因時變化,難以一律。為什麼獨獨要用本質論的話語來框限『散文』或『抒情散文』?」
     我認為,黃錦樹訴諸的是「文類的排中律」──若是虛構小說,則非本真散文。這樣的論調可能隱含了兩項前提:「若虛構,則小說」與(經過前項排除以後的)「若本真,則(抒情)散文」。而在出於讀者經驗的期待視域下,有了潛在的企求:「讀抒情散文不就是為了看到那一絲純真之心、真摰的情感、真誠的抒情自我,它和世界的磨擦或和解」。換言之,倘若散文容許「異常複雜的身世」,何不寫成擺明虛構的小說?在這樣的認知裡,(充滿挖苦意味地)推導出「乾脆取消散文徵獎,另設『山寨抒情散文』獎」的結論。
     在散文的名實問題上,先驗地除錯──這是黃錦樹鑑於「山寨散文」之弊,佐以倫理的考量,提出「名實相符」的文類建議。我想這在文學本體論上是站得住腳的,卻不一定能充分支持另個論調──「散文本性安份」。
     而唐捐的立場,我稱之為「文類上的自由主義」。他反對文類的內涵被先驗定義,不無「(散文)存在先於(散文)本質」的意味。他訴諸「文類的歸納」,引證文學史源流,從「散文實然」的角度,反對黃錦樹的「散文應然」。進一步說,唐捐反對的是「若散文,則本真」──反對「本真」作為散文的必要條件。但就條件關係來看,那本來就不蘊涵於黃錦樹的論點裡。黃的論點或許是,經過「文類的排除」以後,「本真」只是「(抒情)散文」的充分條件。在我看來,唐捐的反動,和黃錦樹基本並未對上。
     一講實然,一談應然──兩人擦身而過,自然難分對錯。
     讀者會有什麼「fu」?
     在台灣的文學獎匿名機制下,「代言式的抒情體」極容易在散文文類中脫穎而出。
     可是,一旦文章的作者姓名被揭開,甚而結集成冊,那讀者所感知的,就遠超過此文當初競賽時白紙黑字的「文章本身」了。從封面,到內頁;從書腰的誇飾文案,到扉頁作家簡介;開數、版型、出版商等,無一不是「資訊」,進入讀者心中。
     一位有志於文學的創作者,倘若稍有想法,必將面臨一個抉擇:我想以怎樣的姿態,現身於文學語境?我想給出什麼樣的「文學資訊」?我是否願意被戲稱為技藝純熟的代言匠、常勝軍(從而「折射出時代意義」)?雖然,面對舉世滔滔,大可拂逆於心(那何不把文章留在個人D槽裡)。
     黃錦樹提出了「抒情散文之倫理界限」的大哉問,但我認為此大哉問同樣適用於小說。唐捐揪住了黃錦樹的話尾,指出抒情散文的體裁並沒有任何「自傳契約」存在。在我看來,這只是用辭的過激與修正。真正關鍵之處不在這裡。
     正如唐捐所言,中國自古即有「代言」、「擬作」的傳統,包括詩、詞、曲、文,無不充斥著文人代言的痕跡。但也別忘了,古代的語境和當今徹底不同。現下的實況是:經紀人替名人寫臉書、作詞人為明星量身訂作歌詞、長官們唸著幕僚編寫的稿子、ghost writer代人捉刀賣字維生。當代的「代言」無處不是,根本不限於文學散文。
     古之「擬作」,與今之「代言」,其文心、語境大不相同──無論有過什麼傳統,都不能據以推論:當代散文,適合或者不適合「以我入另我」。
     「(人)志立則(文)品立」不只是一句可資懷疑的斷言,更是中國美學的基本問題。如果今天「虛構代言」已充斥生活四周,那麼散文的可貴,就是那「經驗及情感的本真性」嗎?「本真」指涉客觀實相、經驗事實,「本真性」則是文學得以交感、玩味之處。唐捐所謂「詩的真實」,涉及創作與鑑賞的雙面心法,無可厚非。但若我們要把所有代言體抒情散文,全稱命題式地指為「詩(文)的真實」,則又未免忽視了那些來自文學徵獎機制的、看似難以相容於「情感本真性」的因素。依黃錦樹之意,應該是以「本真性」作為抒情散文的「價值支撐」,倒不見得真要上綱為「價值規範」。但他的言辭容或太過激烈,以致唐捐不得不有所反動。
     我認為,問題根本不在「散文應否虛構」或「散文是否安份」。重點是,讀者和評論者,將怎麼看待這些作品。文章既已寫成,文心是否齊同真心,業已無從對證。假可假得令人讚嘆,亦可假得令人不齒──其中的微妙難言,正是文學鑑賞的根本。讀者、評論者、文學史家,都可以決定文學作品的接受程度。評論文字的委婉提及便是一種回應,眾不吭聲更是明確的表態。
     文學確實有過代言的傳統,也曾經具備某些屬於文類的默契。但我們的傳統不是只有五四和詩騷,也有極其複雜糾結的現代主義、皇民文學和擊缽吟。何況最關鍵的是──我們,不是只有傳統。唐捐指證歷歷,然而語境不同,過往的傳統或默契不見得可以套用至今。
     讓「代言體散文」 繼續存在──一個芻議
     重要的是,今天的讀者,樂於閱讀各式各樣的代言體散文嗎?
     身為一位不特別耽讀散文的讀者,我要提出一個「反思地維持現狀」的芻議:讓散文徵獎順其自然地存在,或自行消滅;讓代言體抒情散文寫手繼續投稿;讓文學獎評審繼續苦惱;讓身世複雜的散文作品繼續結集成冊;並且讓所有任性、偏執,而且不願意補修任何「散文課」的讀者們,自行決定哪些書只看封面,哪些書得讀內頁,哪些文學評論值得珍視,哪些文學史家的品味需要摒棄。
     真正的「文類自由主義」者,理應包容各種來者不善的芻議。取消徵獎是一種可能;以異常多元的聲腔,姿態曖昧地擠身文學史是一種可能;為這樣的文學現象找尋各種學術解釋,也是一種可能。孝女白琴哭得慘烈,路旁幾人為之動容──但毫無所感、斷然忽略、低頭玩起Candy Crush亦是合理不過。
     柏拉圖雖然起訴了詩人,但他用以起訴的方式,竟是措辭華麗的對話體。那雄辯滔滔的起訴辭是「詩」嗎?不是「詩」嗎?他所起訴的,竟包括自己嗎?
     我想,我們同不同意柏拉圖,跟我們讀不讀柏拉圖,終究是兩個問題。

回應與挑戰-散文與市場自由主義
  • 2013-06-24 01:28
  • 中國時報
  • 【本報訊】

     其實我對孝女白琴充滿敬意,能那麼專業的「代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們非常敬業(我看過紀錄片,還有《誰來晚餐》),開發出一種獨創的事業。我該為把她們牽扯進散文的爛污裡感到抱歉:我們實在是遠不如妳們。
     說真的,我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迂迴的為「山寨抒情散文」現象辯護。從「散文也有爪牙」說,到「讓它留在文學獎裡」說,最新的版本叫「反思地維持現狀」說。「維持現狀」說更具總結性、概括性(「反思」在這裡純粹是修飾語,廢話),也就是讓讀者、市場來決定,這種辯護可稱之為「市場自由主義」。這和那群頭腦空空的學者官員,搞教改搞到大學林立、滿街失業大學生博碩士之後,兩手一攤,說:「就讓市場去決定吧,好的大學自然會留下!好學生自然會脫穎而出!」有何不同?提升街友的學歷有什麼不好?
     這個把月來陸陸續續從「第一手現場」(參與文學獎評審)的朋友處知道了更多的慣犯名字,有人甚至開班授徒,「創意寫作」呢。朋友感慨說,這些年來,喊破了喉嚨也沒用,「就是有人不相信那是假貨,還有人挺欣賞呢!」
     說穿了,學界、評論界、出版界、「寫作界」這整體的文學體制都有責任,都是共犯結構。為什麼近年的書評都看不到什麼論點,全然忘卻起碼的把關之責?一篇嚴厲的書評可能會毀了一本書,但相應的論點也可以互補(抵消可能過度的嚴苛);但如果都是溫溫吞吞的(惟恐得罪人,或根本沒眼力,怕漏底),不判斷只描述、介紹,那就幾乎可說是「一致的好評」了。
     我認識的好多出版界朋友都是相當有文學眼力的,他(她)們為什麼不把關呢?原因或許再簡單不過:那樣的作品一直有市場。
     那樣的文風本身就是這些年來市場自由主義的產物。
     它當然受到法律的保護──言論自由──又不是抄襲,又不是酒駕!
     而我們這些行動者,長期忽略了文學場域的自主性,其實有賴於場域內的自我監督。
     有人說文學獎是今之舉業。這只說對了一小部分。今之舉業的核心,可是學院論文啊。自從文學評論被學術體制剔除後(因為文學刊物的文章不符「需送兩位外審匿名審查」,也不遵守嚴格的「學術格式」,沒有密密的註解,詳細的參考書目,中英文摘要關鍵詞,足夠多的學術廢話,不能計分),誰還願意為這種事情費心?
     況且我們也一向欠缺分析的工具。或許也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假擬代言「古已有之」(不過是技術問題),歷史會「自然」的淘汰壞作品──,於是「現狀」就有效的一直被「維持」下來。
     「反思」?考試時有考到再說吧。

2013年6月9日 星期日

阿盛

醬菜譚
  • 2013-06-09 01:39
  • 新聞速報
  • 【阿盛】
     說實話很不容易,原本單純,處於現世卻往往會被加油添醋加化學劑,再加以醃漬,變成「惱羞醬菜」,保存期限久而久之。
     真正的醬菜都是利用天然物製作的,老天給人蔬果、海鹽、蔗糖等等,人取得加工為醃漬物,就這麼單純。
     我說的是化學劑被廣泛濫用以前。以前,傳統醃漬法可能幾千年沒改變過。其實,各類防腐劑數千年前即已發明或發現了,但不像現代防腐劑那樣直接放入活體;食物,肉骨凡胎的人類以之維生,不以之醃漬五臟六腑,料想古人深知此道理。我們應承認老祖宗們真確懂得將心比心,夠厚道;他們未必較今人笨,你可別認為帶著智慧型手機搭乘飛機即是聰明。你且思之,在飛機上你吃喝了什麼?那些食物,絲毫不含抗生素防腐劑等等的,請舉出一二來。你莫忘記自己是凡胎肉骨,最好謙遜些。
     敏則有功謙則吉,盛於進德慎於言。這是大學詩選課老師朱任生先生為我作的崁名聯。咦,這跟醬菜有何干係?有,現代人但求騙則成功詐則利,許多醬菜飲料食物也都羼和防腐劑,本來不須如此的,為了維持較久多賺錢,不惜傷害眾人身體,沒道理。
     抗生素的禍果,如今已完全無法拔除。大規模養雞,若缺少抗生素,沒幾隻能存活,惡性循環,恰似各型媒體節目報導,「口味」加鹽復加鹽,鹹到令人「麻木不仁」,大家玩完,另起爐灶再添醋復添醋……總有一天,所有文字影像資訊都會如談話節目那樣大把添加罌粟大麻。咦,醬菜跟這有何關聯?有,蔬果都是吃「重口味」的農藥化肥後長出來的,檢驗標準皆容許某種程度殘留,而未經檢驗的有多少?一言:包山包海包羅萬象。但現在也已完全無法遏止,若缺乏化肥農藥,恐怕沒幾樣材料適合做醬菜。
     這又恰似「重口味」流行服裝。例如低腰褲,低腰高腰無所謂,問題在於是否適合身材。模特兒高瘦腳長,穿上當然好看,身高普通又腰臀不普通的人穿上,則看起來頗肖廟會陣頭的八爺。八爺三餐吃醬菜,歇後語,想減肥。哎唷怎麼這樣說呢嘲笑人嗎?不,我如果也穿上,台灣沒幾個人會難看超過我,無論男女。
     女人的短褲亦然。先是熱褲風潮,其後小熱褲,冷熱根本沒關係,重點在於合乎腿型與否。東方女性多半短腿,或有形狀如紅白蘿蔔者……白蘿蔔做醬菜很好,我會做,試過剁塊與剉條,剉條工具是剉番薯籤那種多孔「菜剉」,總之覺得不削皮較好,醃成後既密實且乾脆……乾脆直說吧,我所見過的穿大小熱褲者,一百雙腿之中只有十雙是美觀的。妳聽了可別臉紅耳熱跳腳,也請勿翻臉如翻臉書,我是鳥仔腿,沒資格亦沒意圖諷刺妳。
     說實話很不容易,原本單純,處於現世卻往往會被加油添醋加化學劑,再加以醃漬,變成「惱羞醬菜」,保存期限久而久之。我應該更慎言。可是,我寫字賺辛苦錢,未曾昧著良心,文章亦未曾添加任何惡意元素,我至少懂得將心比心,煩請明察,是幸。

2013年3月7日 星期四

人類學家的足跡:臺灣人類學百年特展

新北市藝遊 2013/03/07 臺灣人類學經過百年的累積,留下豐厚的學術資產,為彰顯人類學對認識臺灣人民與土地的重要貢獻,增進社會大眾對人類學的認識與興趣,以回顧與分享臺灣人類學發展成果,自3 月11 日起,新北市立十三行博物館特別舉辦「人類學家的足跡:臺灣人類學百年特展」。 【文/新北市藝遊】 (新北市立十三行博物館/提供) 臺灣人類學經過百年的累積,留下豐厚的學術資產,為彰顯人類學對認識臺灣人民與土地的重要貢獻,增進社會大眾對人類學的認識與興趣,以回顧與分享臺灣人類學發展成果,自3月11日起,新北市立十三行博物館特別舉辦「人類學家的足跡:臺灣人類學百年特展」。 人類學是一門研究「人」的學問,從中衍伸出文化人類學、考古學、體質人類學與語言學等四大分支,並逐漸發展出一套理解人類生物性與文化性的觀點,也建立起觀看個人、群體和超自然的特殊視野,培養關懷和反省、批判的能力。 帶領觀眾 品味臺灣多元文化 本次特展以「百年回眸─百年來的臺灣人類學」、「田野觀點─田野工作的人類學家」、「差異與類同─人類學的多元關懷」三大單元,檢視回顧民國以來人類學百年的發展歷史與人類學家的特殊貢獻,也藉由人類學家的觀察記錄與採集的多元藏品,帶領觀眾品味臺灣的多元文化;另外強調人類學家身處田野,究竟是如何轉化所見、所聽、所想;並透過差異與類同對照,拉近觀者與人類學的距離, 反思日常生活中習而不察的成見與偏見,尊重過去,展望未來。 「人類學家的足跡:臺灣人類學百年特展」除展出國內9 個人類學相關的博物館及學術機構的文物與說明以外,更結合互動,以開放性問答的方式邀請觀眾體會人類學家關切的議題,透過物質表象理解不同文化間的差異,進而包容尊重多元文化,是您絕不能錯過的展覽! 展覽資訊information 「人類學家的足跡:臺灣人類學百年特展」 時間:03/11-06/16 地點:新北市立十三行博物館第一特展室 電話:02-2619-1313#600 網站:www.sshm.ntpc.gov.tw 【完整內容請見《新北市藝遊》2013年3月號】